扉颜不曾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二字从未变过。”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听到这,寒云当即爽快的应声道:“好!”接着他又问了句:“既然你认我是个朋友,今日我便以朋友的身份问你一句,你可是再也不见绎轩?”
闻言,扉颜捏着举杯的手忽而一紧,唇角渐渐紧绷,默然望着寒云,答不出只言片语。
寒云似是想到他会如此,竟不管他答言与否,再问道:“你又可知,当日你离去时绎轩身受肺腑之伤,清扬断言他再无可能痊愈?”
扉颜嘴唇微微一颤,自牙缝挤出两个字道:“知道。”
当喻龙将那封信,连带着这一消息带回来时,他曾几天几夜寝食难安。
他既担心绎轩的身体,却又同时陷入困惑之中,难道要因为自己,令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
当年的枯井下,扉颜不是没见到寻风的手段,对于他在这个世上惟一的亲人,尚且下得去这种手,自己这个外人又算什么,不过是冷言冷语几句,又看不见分毫伤口。
寒云微微拧眉,心下顿时有些不悦,面上一片愠怒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是不肯见他?”
这三个月来,他们两人住在对面的山头,虽说不曾上门打招呼,但他相信扉颜绝对是知道的,只是为了扉颜的那一句话,绎轩便在此苦苦守候。
面对质问,扉颜突然有些释然,他那只攥着酒杯的手松了一松,轻声道:“相见不如怀念。”
相见不如怀念,无论你我身处何方,在心底某一片角落,总是记得最好的你,不必面对未来的困惑,更不用在很多年后,后悔曾经那么辛苦,却还是走到殊途陌路。
三个月,扉颜试图想过千万种可能,每一个可能里有他,可是结果却显得不尽如人意。
若最终将要如此收场,又何至于拼尽全力?
“你帮我带句话给他,往后各自珍重。”扉颜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说道。
这世上最无奈的,便是有缘无分。
缘分二字,无论是说还是写,总有几分顺理成章的自然,可是当你将它摆在两个人之中,却何其难。
至此,寒云沉默良久。
在他看来,本不该插手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可是自己日日见着绎轩如此,实在没法做到袖手旁观。
今夜,他借着朋友一场的身份,前来与扉颜相劝,不过是期望最后努力一把。
只可惜,在寒云见着他面上一片释然那一刻,他就彻底的明白,无论自己出于朋友亦或是属下的身份,他始终改变不了任何人,更左右不了人心。
他那只攥着酒壶的手倏然一紧,酒壶在那只手掌中“啪”的一声应声成渣,大小不一的碎瓷片四处崩散开来。
一滴滴鲜红的血迹,自寒云掌心滴下,落在那张朱红色的四方桌面,颜色看上去越发深红,他像是感觉不到瓷片扎入掌心的痛楚,那只手不但不松开来,反而越捏越紧。
这六个字,他只是听着便觉着如此刺耳,若当真叫绎轩听了去,他那肺腑之伤怕是又得加重。
扉颜静静望着寒云,将他脸上僵硬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声说了句:“想必你的话已说完,既是如此,请恕我不能起身相送,咱们就此告辞。”
“有本事,你亲口跟他讲去!”寒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自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扉颜当即垂眸,望着他紧紧攥成拳,指节发白的那只手下,那一小滩鲜血越聚越多,最后顺着桌边溢了出去,略略思索片刻再抬起眼时,一字一句道:“如你所愿。”
下一刻,扉颜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顺着那半开半合的两扇门之间,“嗖”的一下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