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虎山半腰处,蓊蓊郁郁的绿草连成了一片又一片。
时不时,有风穿梭而过,将这片半人高的绿地吹成了几道绿浪,也露出了其间的几个黑色身影。
“个老子的,那艘破船怎么还不来?害得兄弟们好等!”其间一黑色身影时不时抬头看向江面,显得有些火急火燎。
侧卧在一旁的王彪抖动着翘起来的二郎腿,一口吐掉衔着的狗尾巴草,瞪向正发牢骚的牛二。
牛二没看见,仍自顾自地说道:“咱们兄弟从昨日就在这守着,到现在天都快黑了,连个屁都没见着!”
话音刚落,就有呼声从山腰的那头远远传来。
“来了,船来了!”
王彪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半蹲着扒开挡在前方的草,挥手示意:“弓箭手上箭!”
话音一落,早已在周遭一字排开的弓箭手,齐刷刷将箭羽架上了弓弦。
王彪虎视鹰瞵地睃视着江面上,那刚从山体处露出的船头。待船身完全露出,就一声令下。
此时,昭云弯着腰,正欲进入船舱。听闻有破空之声袭来,连忙躲进舱内,一把合上木门。
此时船舱外已是风声簌簌,连那面被插在桅杆上,绘着云启国祥云的旗帜,也正被风刮得掣掣作响。
江天交接处,已是黑云翻墨,却又在天际隐隐约约露出一段山峦。
昭云收回眺望的视线,仰头发现夜空竟泛着奇异的血色。
看来要下暴雨了!
果不其然,当她正悄悄往后舱去时,头顶的滚滚黑云中,就已有几道狰狞的光亮闪过。随即,接踵而至的,就是从天际倾泻而下的豆大雨点。
大雨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般,飞溅入船。也在江面,激起了千重巨浪。
此时,已刚过子时。靠近临津渡口的望潮江畔,也正有一艘沙船,冒着大雨,缓缓驶离。
“这雨下的真大,快进舱内躲躲!”有士兵的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
昭云连忙捂着头,在船随着洪波涌起时,向船檐急急奔走去。却不曾想,慌乱间竟与迎面一人擦肩相撞。
急急道歉后,她扭头便欲走。正在这时,突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转过身来!”她一听,心中瞬间咯噔一声,迟疑地驻了足。
“叫你转过身来,听见没有?”起夜的王守道,连忙呵斥道。
昭云这才紧了紧拳,缓缓照着他说的做了。
王守道见她转过身后露出了张陌生的脸,心中顿时泛起了一丝疑惑。
刚刚与她擦肩而过时,明明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在灯笼的照亮下,面前的女子,面皮白皙,五官清秀。眉骨间的一粒黑痣格外显眼。脸上虽是素净,但却极其陌生。
王守道见她身上所穿的衣物时,才知是厨娘。他这才放心地沿着船檐下,背着手回了主舱。
昭云拍了拍胸脯,顿时松了口气。幸好她有先见之明,逃离前换上了这张面皮。
这还是上次出宫时,特意绕道去寻了市肆的那家店铺,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前世她就曾听人提起,临汾街的一小巷尽头,有个面具店铺。里面卖的人皮面具,无不是以假乱真。看来果真如此!
昭云摸了摸面皮衔接处,真的是除了手感不同外,其他的没什么两样。
她这才拍了拍已有些湿润的衣裳,看了眼已在船檐形成的水帘,转身进了后舱。
一进去,就被迎面飘来的一阵浓烟迷了眼睛。刚揉时,那熟悉的争吵声又在耳旁响起。
“快快快,再加把火!”“你到底会不会啊?”
“就晓得在这指手画脚,你会你来呀!”胖胖的妇人将手中的吹火筒一扔,双手叉腰着瞪圆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