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陵的眼神跟她有一瞬间的接触,千尘并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自己;可是他们的目光仅仅一错,夜陵的眼睛便快速地转开了,随即又漫无目的地转悠,却再不肯回到她那里了。
符承弼依旧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这些话却再进不了千尘的脑子,同时,她心里也暗暗有了计较。
殷司转过眼睛看着她,却见千尘直直地望着台上的夜陵,一脸的心无旁骛。
“以之鲜血,祭吾苍天!”
他终于说完了。
有两个甲胄卫士上前打开了牢笼,千尘这才发现,夜陵的手脚都上了镣铐,方才他缩在笼子里头,竟然没有被看出来。
夜陵垂着脑袋,毫不反抗,反而十分温驯地被带了出来。
“要血祭么?”孔痴春用湖绿的孔雀羽扇掩住了口鼻,眼睛却还是往场上瞅着,“许久不见这样残忍的祭祀之法了。”
画着丑角妆的,我们且称之为“小丑”的那位,眼睛放出了炯炯的亮光,仿佛是猎狗嗅到了血腥味一般,座位已经容不下他的屁股了,他已经以一种十分巧妙的姿态蹲在了案上,踏翻了好几个碟子。
拎蝈蝈笼子的那位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复杂,眼中似乎有些狐疑,可是跟他同一级别的诸如殷甘、孔痴春,他一个都不认识;想问都不知道问谁,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祭礼庄严,除了孔痴春这样的,也无人敢出声;一时之间只闻台下压抑的呼吸声。
云魇铮认出了夜陵,他忍不住抬眼望千尘,后者却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台上,符承弼正欲行动,万籁俱寂之时,却听得一声清朗的女声:“错了吧,符承弼前辈——我看您是搞错了。”
所有人的眼睛往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见一个黑衣女子立于高檐之上,这个高度刚刚好可以与符承弼接近齐平。众人的眼睛看过来,她才从容地摘了脸上的黄金面具。
“哦——?”符承弼笑容可掬,仿佛这不是来捣乱挑衅的一般,“这不是魔君之妻…”
千尘闻言一笑,心里道我就知道你要往这里说。
她大大方方地落在封印灵力的一方天地之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夜陵身前,将那孩子挡在身后:“前辈此言差矣。我既然已经站在这里,身份便不是魔域的什么人——魔域之事自然有我夫君做主,轮不到我多事。可这孩子——”
千尘深深吸了口气,大声说道:“他年不过半百,他十三岁之前流落江湖,是我在浮玉用一颗东珠将他换了来,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与我情同母子。您可好,不与我知会一声,竟然直接将他抓了过来,还要拿他去祭天——敢问前辈,这是何道理?!”
场下一片哗然,有人感叹这女人胆量之大,有人说,她背后是魔域,自然敢如此;还有的,更多的,正好奇地继续观察猜测着,这样的荒唐事要如何收场。
“他?”符承弼的笑容依旧十分慈祥,“他乃是轩辕族的嫡系子弟,将来有资格继承青帝之位的——”
人群之中又是一阵惊呼。
“难不成…魔域要保他?”符承弼依旧笑着,“否则,单凭夫人几句话…”
“前辈大可不必句句都带着我夫君。”千尘冷冷地望着那张笑脸,“我,宫尘,浮玉的帝君——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三个月之内攻下赤柔统一人间,如此,我可有资格在您面前说几句话?”
符承弼抚掌轻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望了一眼殷司,见后者也正盯着他。
千尘不再同他讲话,而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族谱:“各位且看,这孩子名叫宫陵,是我药族的外门子弟,当年我便取了他的发丝指印以及精血录入了族谱,诸位不信大可一一验来!”
符承弼的表情凝固了几秒,他发现对方是有备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