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楚辰沭于皇族中排行老幺,是先皇在众多子嗣中最疼爱的一位,光是看赐在东道的府邸,按照国师的话来说,负阴抱阳,独享龙脉,万世荣耀;许是因黎王自小聪慧,伶俐过人,引得老天的妒忌,身体孱弱至极,生过好几场大病,每一次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平日里又都是小病小痛缠身,原本属于他的太子之位也在太医那句“活不过二十五”中销声匿迹,后来整个黎王府也因黎王的深居简出远离了朝堂纷争,前太子党争也并未涉及到他。
如果说初五哥哥是春日和煦的微风,那么黎王给人的感受便是潺潺的流水,温润中浑然的清冽是他身为皇族与身俱来的神韵,他从来没有强制过宸儿的生活,哪怕她进府一句话不说,他也照常每天过来看她,偶尔会带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这是回鹘进贡的瑞麟香,有安神之效。”男子将手中的木盒交给一旁侍候的丫鬟,遂来到轩廊坐在了观望夜空的少女身旁。
“今夜无月,天空云翳阴沉,看来明日并非好天气呢……”男子替少女披上狐裘。
宸儿身子一触,收回遥望的视线,转而垂下眼帘,旁人眼中一股不知名的哀伤袭来,“于我来说,往后的每一日,都不会再有好天气了……”
夜半时分,鹧鸪声匿,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场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无意间洗涤了灯酒喧沸,弦歌继夜的仲秋佳节,使得一切热闹都覆上了一层烟雨弥蒙。
屋檐下躲雨的红坟再一次地叹出了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借着连绵不绝的落雨,她胸口那一坨积结的郁闷终于得以倾吐“为什么京城的物价这么贵啊——!”一百两根本就不够住几个晚上啊喂!某位怨祖甚是埋怨那位远在轶城家大业大的许家首富当初为何送了块那么不值钱的碎玉给她,小气鬼!无忱你个小气鬼啊——!
怨声载道的某人身旁传来“扑哧”一声。
“我听到了啊!不准笑!”红坟没好气。
“咳……抱歉,没忍住……”少年依旧忍俊不禁。
话说到底怪谁啊,非要像个暴发户一样住最好的酒楼,饕鬄一样追求美食……一百两也就不到三天便被挥霍一空,如今只剩软绵绵的钱袋挂在腰带上连小偷都懒得光顾。
“你还笑?”怨祖跺脚“今天晚上得跟野狗抢地盘了!”
少年不置与否地点点头,大有一种“我随便啊!我都可以啊!”的态度。
红坟刚打算发作,一拍脑袋想起了前几日面摊遇见的那位气宇不凡的男人,他说城旁告示上有活儿干,“初五……要不咱去找个活干吧?”人类的生存规则真够麻烦的,想要活下去非得吃东西,想要吃东西还得靠钱,钱从哪里来呢?以前都是无忱免费的,现下轮到她自己了,才发现生活远比她想象的要困难的多。
“嗯。”少年这几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刚踏出去一步,某人又悻悻退了回来,望着天空阴雨连绵“算了,还是等雨停了再去城门口吧。”语歇之际,窸窸窣窣一阵动静后脑袋上多了遮挡物,抬起头,刚好对上初五净澈的视线,他举着外套柔声道“这样你就淋不到雨了,走吧。”
二人在雨中奔跑,少年举着衣物替红坟遮挡风雨,红坟再一次听到了打鼓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来到城门口,告示榜第三列的位置赫然贴着朝廷大量征召江湖上想要有所作为之士的聘告,榜前的二人相觑,彼此眼中流露着各自的打算。
“要不咱们去试试?”
少年沉默不语。
“你是在担心进了宫内就没有办法寻到宸儿了?”红坟似乎读懂了少年的迟疑,她亦蹙眉思绪良久,又说“皇宫这种地方,是天下讯息的收容之地,咱们进去混个一官半职的,或许能打探到她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