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国于新年之初爆发廷变,羯主石虎受臣下反制、被软禁于信都护国法王寺,而以张豺为首的权臣大将则拥立石虎幼子石世为监国太子。
哪怕太平无事的岁月,如此最高权位的更迭都难免激烈动荡,一个处置不当便可令一个庞大帝国就此中衰,更不要说眼下的羯国。
信都城内的羯国权贵们或是各逞其欲,而这一次的廷变所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信都城外的局面彻底失控。原本羯国对于城外规模庞大的民众便乏于有效的控制,但外六军虽然徒具其形,多多少少还是有着一定的制约与震慑。
可是随着信都城内权斗凶恶,相当一部分外六军军众也被引入城中为各方壮势。至于那些没有被引入城内的羯国军队,等于说是已经被排斥在权力更迭之外。
如今的羯国,本就人心涣散,护国寺所发生的政变可以说是最后的狂欢,特别是当石虎这惟一一个还对上上下下存在威慑的暴君隐退幕后,羯国便再也没有了能够定鼎统筹的人物,崩解已是必然。
信都城外的难民,也是分为许多群体的。最悲惨自然是被驱离乡土、失家失业的普通平民,这些民众们乏甚组织,又没有物用储备,被驱赶到信都,便等于是踏上了一条死路,因此逃亡始终不能杜绝,逃也是死,留在信都城外也是死。特别一场寒冬之后,信都城外一片死尸,多是此类。
而除了这些普通平民之外,生民主体其实还是那些有着豪强背景或者强大宗族及其部曲荫户。就算在一开始,这一部分人并不占据主流,但是经过长达年余的磨合、兼并,唯有这些有着基本组织结构的民众才能得以存活。
此前张豺所以敢于截杀麻秋,挑战羯主石虎的权威,除了其家本身所拥有的势力之外,还在于迁至信都以来,有许多流民之中的豪强向他表示效忠而换取庇护,这难免也让他产生一种自己能够把控内外的错觉。
而当新年前后石虎展开反击时,张豺才意识到这位主上是他此生都难逾越过的高山,而城外那些自以为可为后盾倚重的生民壮卒,真正危急时刻并不能给他及时有效的援助。再加上之后因缘际会,羯主石虎主动将祖青这个狼子野心之人推到他的面前,他自然就下定决心继续向羯国最高权位发起冲击。
或许张豺还做着美梦,只要能够获取借用到羯国的最高权柄,反过来又可加强对城外难民群体的控制。但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羯主石虎最起码还有残暴之名能够震慑住那些游食豪强,而这些豪强们托庇于张豺羽翼之下,为的也正是躲避来自羯主石虎的残害。
可是现在既然石虎已经被解决了,张豺对这些豪强们而言最大意义已经不在,这些人又有什么理由团结在张豺周围,去对抗大势已成、锋芒毕露的南国?
他们此前之所以不敢妄动,在于石虎这个暴君以刀兵逼迫,且多年暴政积威甚重。
关乎到自身性命前程,这些豪强们自然也都思虑周详,张豺其人不过茅篱而已,在羯主石虎威压之下尚可暂收遮蔽之效,可是随着这股威压消失,茅篱终究是茅篱,成不了大庇天下的广厦,城外大规模的溃逃,自然发生!
枣强乃是信都与东武城之间一座颇为重要的城池,所以向此逃窜的民众也尤其得多。甚至不乏豪强幻想自恃麾下勇卒力众,先行夺取枣强,并以此城池投献南国王师,有此献城之功加身,也算是一种求存的资本。
但是很可惜,东武城王师对于枣强城周边动向本就监控严密,一俟发现有生民大举向此靠近的迹象便很快做出了应对。特别东武城将主沈牧先遣军众、及时占领枣强之后,怀有此类图谋的豪强们自然美梦落空。
不过此境也并非仅有枣强这一座城池存在,枣强只是相对而言的目标更大而已,一些不愿意以流民身份归化的北地豪强们,便开始将视线投向别的目标,凡占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