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祝不由自主的答应一声,与此同时,一股扯力将自己拉起,两腿不听使唤,竟随这两个汉子而去。
天色阴沉,街上景观较往常大异,但觉阴风阵阵,彻骨生寒,整条大街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王大祝心惊胆战,跟着两人出了城门,浓雾骤生,一座浮桥现入眼帘,桥的另一头隐于雾中,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有多长。
两黑衣人连拉带拖,把康景年拽上桥。
王大祝两股战战,颤声问道“两位,这桥好生古怪!”
一个黑衣人笑道“王大祝,你还不知道?这条道是黄泉路,此桥名为阴阳桥,连阳阳两界,过了这桥,你就在阴间了。”
王大祝大骇,驻足不前,道“难道我死了?我正值壮年,为何如此短命?”
另一个黑衣人不耐烦道“这你得问阴司老大爷,我们做鬼差的,只听派遣,上面吩咐干什么,我们兄弟两人就干什么。”
这时,桥下探出一个个脑袋,密密麻麻,塞满整个河道,俱是腐烂不堪,皮下露骨,惨叫声不绝入耳,泡在烂泥里挣扎。
王大祝毛骨悚然,问道“两位差大人,这些鬼魂所犯何罪,竟遭此虐罚?”
一黑衣人解释道“他们哪,一点都不冤枉,生前有点小权,或有言语权,或有执律权,地方的风气全都被他们带坏了,搞臭了。有的黑白不分,有的混淆正邪,有的专喜罗织他人罪名,有的畏贵怯上,对下面民众却狠如虎豹,他们有一个最大的共同处,就是喜欢和烂泥捣浆糊,该赏的不赏,该罚的不罚,败坏民众德性。他们死后,我们的阴司大老爷自然要狠狠的处罚他们,他们不是喜欢和稀泥吗?嘿嘿,大老爷就让他们没日没夜的泡在这烂河道里,尽兴的和泥,渴了喝些臭水,饥了就吞烂泥,那臭水蚀肉销骨,那烂泥啃筋噬皮,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此遭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王大祝听得浑身哆嗦,心忖道“我为官两载,未曾做过亏欠县民之事,只是心生了和稀泥之念,还未去办,难道这也被阴司记载在册?”
想到这里,突然有一只阴鬼伸出手臂,一把抓住王大祝脚脖,厉声问道“可是贤兄康景年?”
王大祝定晴一看,这阴鬼脸皮烂了一半,比其他和泥鬼倒是周整了不少,但也瞧不出本来面目,一边应道“你是何人,”一边努力甩开这只手。
阴鬼惨声道“我是周之文啊,你我同年,一并为官,我去了江宁县任职,而兄台去的是临县。”
王大祝想起来了,确实有个同年叫周之文,在江宁县任县令,近来没有通书信,却不想在此逢上,还做了和泥鬼。
这周之文继续说道“一年前,我曾办过一案,一老妪被马车撞倒,晕倒路上,被另一个马夫瞧见后,拉到医馆,老妪家里花钱甚多,救回性命,然后状告马夫,说是马夫撞的。因为当时并无他人在场,我接了状子后,判马夫赔付诊金药钱。也是我昏了头了,胡乱判案,江宁风气败坏由此而始,继而影响到周边诸县。民众再逢路边受伤遇难者,想管也不敢管。阴司大老爷说我做出此等昏事,实乃罪大恶极,罚我在此食烂泥三百年。”还想再吐酸水,被黑衣鬼差一脚踹回烂泥。
王大祝吓得腿似筛抖,壮胆问道“两位差大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并无办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两鬼差交换眼色,那个手执法贴的又翻开看了看,“咦,看错了,的确不是你,是另一个叫做王大祝的邑令哩。笔吏写得草了些,我错将京字当成景了。”
另一鬼吏摇头道“如今喜欢和稀泥的大官小官实在太多了,也难怪笔吏会越写越潦草。”然后瞧了王大祝一眼,说道“你莫吭声,我们兄弟俩将你送回去便是。”
拿出铁链,往王大祝颈上一套,转头往回跑,王大祝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一人两鬼急冲冲返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