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躺在内室的床上,就听得艾草和曹芸香说“我家小姐才刚被风吹着,头便疼了起来。您许是不知晓,昨夜我家小姐便没睡好,小人猜想大概是因要和您一道出去,小姐自然高兴极了。请曹小姐体谅我家小姐……”
艾草的话说得极受听,将她今日的失态圆了过去,却不能使她已如裂开了的心再度完整起来。
陶然早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大乘寺回到府里的,她眼前浮现的都是管予和王四小姐在池塘边的身影。
睁着眼睛是,闭着眼睛依然是。
陶然隐约听到艾草送走曹芸香的声音,不由得缓缓咬住了唇。
今日的事,大概是她做得最失仪的一次事了。在许多人面前失态,又叫曹芸香记挂着,恐怕是连今日的听法也不曾听安生了。
陶然将被子盖住了半边脸,只躺着,并没曾睡去,身边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床边响起过,再没了其他动静。
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辰,有人来到床边,打起床边的帐子,艾草的声音颇迟疑,“小姐,门外……有客。”
陶然睁开眼睛,艾草垂首立在床旁。
陶然转眼看向窗外,已是金乌西坠,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时分。已是此时,定是有什么急事才来的访客。
陶然想到了曹芸香,她心内惭愧,急着坐了起来,“曹姐姐来了吗?可惊动了曹夫人?”
陶然说着,趿上了鞋子。
艾草蹲下身帮着陶然穿上鞋子,方道“小姐,客不是曹小姐,是……”
陶然不免低头去看艾草。艾草看了陶然一眼,便低下头去,“是义武侯爷。”
管予来了?……
陶然紧抿着唇。
见他,又何必?
艾草见陶然没说话,帮着陶然穿上好了衣服,才笑道“小姐原该起来用膳了,李嬷嬷将午饭早做好,又热了几次。小人这就去叫人将饭端了来,再告诉给侯爷一声,小姐病着,不见客了。”
对于艾草的自作主张,陶然没驳一句,“好……”在听宛艾草将最后那句话说完,陶然才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艾草出去没一会儿,就回了来,“侯爷走了。”
陶然垂下眼帘去,心头百种滋味。
胡乱用过饭,陶然打发走房里的丫头,独坐在灯下。
窗外秋风正劲,刮得树枝拍打着窗棂。陶然凝望着透过明瓦的树影,那摇摆的影子,像妖魔,似随时能噬了人心;又像扯出身体里、变了形状的郁郁相思,让人看不到从何来,又是至何处止,一团乱麻一般。
她是不怕噬心的妖怪的,只怕……相思要从此长埋于心底,再没了见天日的时候了。
蓦然间,陶然就想起当年程先生曾讲过的一首诗。名字是什么,她早忘记了,独记得其中两句。
落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
陶然不由得抚上了脸颊,她也会与青山同瘦吗?
却不曾想当指尖滑过腮畔,便触到一片湿凉。
她几时落了泪,犹不自知。
忽然,窗外有飞影一闪,明瓦上多了一个摇着身子的小影子。
小白!
陶然起身推开了窗,小白并没如往常一样飞进来,正是歪着小脑袋看着她。
陶然伸出手指来,戳着小白的脑袋,像哄着不懂事的孩子,“怎么不进来?外面冷。”
精灵一样的小白还是没进屋,而是轻啄下陶然的手指,将头转向身后。
陶然顺着小白转去的方向看了去,远处落了将半的银杏树上驻着一个人影。若不是那人穿着白衣,陶然依然不会留意到。
管予!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陶然咬紧了唇,低下头去时,看到了小白腿上绑着的纸条。
陶然怔怔的望着小白的腿,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