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自己发痛的额角说“少吃一碗药也不妨事,皇后留下来陪我说几句话吧。”
陈皇后点了点头,搁下手里的空药碗,上前更靠近了皇上一些。
皇上又朝自己身侧的床上拍了拍说“坐在这里。”
陈皇后依言又坐了过去。
她在床沿上坐下后,和皇上的视线几乎齐平。皇上盯着她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道“皇后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大好了,但朕却是快要死了。”
这段时间负责给皇上诊治的太医,依然是尚禧。而尚禧是皇上的心腹,故而皇上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他自己是最情况的。
陈皇后顿了一瞬,也没再说那些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语,而是迎着皇上的视线道“人固有一死的。”
“不过,”她又忽然笑了一下,“皇上倒不用怕路上孤单,臣妾说过,到时会下去陪你的。”
皇上冷不防又听她提起殉葬的事,不由怔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心的?”
在陈皇后刚得知他病情的时候,确实说过,若他死了,就要追随他而去的话,但他只当你是一句敷衍的安慰而已,从没当真过。
陈皇后却没正面回答他,依然笑望着他说“若是在你我年轻的时候,我说这样的话,你肯定不会怀疑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的。”
皇上不由顺着陈皇后的话,忆及往昔。
陈皇后虽不是他的原配,但确实他最为真心实意喜欢的一个,两人算是少年夫妻,年轻时也轰轰烈烈过。那时候,他们不但会十分“当真”对方的话,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每一句都说成誓言。
想到美好的曾经,再看看两人现在,以及陈皇后眼眶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皇上忍不住喟叹道“我们彼此陪伴了二十余年,反倒是越来越疏远了。”
“臣妾一直都站在原地,一颗心也从来没有改变过。”陈皇后红着眼道,“皇上若是觉得我方才的话是在敷衍你,不如现在就写下遗诏,准我陪皇上殉葬。”
最早的时候,皇上是有这个念头的,但现在他却不忍心了。
他摇头道“算了,朕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待每年七夕的时候,能想一想朕就好了。”
陈皇后只看着他,并不说话,目光却如少年时,不惜抛弃父兄家国也要和他在一起那般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