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屠狗回头看向三位百骑长,张金碑摆了摆手“晚间再去我那里详谈。”
二爷拱了拱手,笑道“一定到。”
待三人走远,刘屠狗转身走进医馆。
窗明几净,虽然主人的做派与魔头无异,这间前堂却无丝毫阴森之感。
“刘旗总在先登寨这个小水潭里扑腾了半月,可还尽兴?”
在刘屠狗的灵觉中,陆厄整个人宛如烈火烹油,在肆无忌惮地熊熊燃烧,那火焰却并不灼热,而是透着一股无可挽回的颓败腐朽。
“你还能撑多久?”二爷答非所问道。
陆厄毫不避讳地答道“近来血食吃得越来越多,能留住的血气却越来越少,若无意外,寿数不足三年。”
当说到“意外”二字,他加重了语气,直勾勾地盯住刘屠狗的眼睛。
“你那些手下我看到了,功法玄妙、进境神速,看似是佛道玄门的内观之法,与兵家将门壮大血气外炼筋骨之法走了相反的路子,却在锻体筑基上有霸道奇效。尤其妙在既不用枯坐诵经,也无需泡在药罐子里,无两家之短却兼有两家之长,这一点实在有悖常理。只不过……”
刘屠狗哈哈一笑,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既然不是内观、外壮这两条路子之一,在绝大多数修士眼中便是不折不扣的魔道!不是说不能兼收并蓄另辟蹊径,然而那是宗师慎之又慎才敢涉足的领域。从筑基就如此离经叛道,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根基不稳,骂你一句误人子弟都嫌轻了,分明就是害人道基,毁人成道希望,其中歹毒更甚于杀父夺妻。”
二爷挠了挠头,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有一丝赧然“想必你也听说我是如何募兵的喽,除了少数资质心性足以承受我所传功法的良家子,再就是身陷苦狱的可怜人,不就是不想随便害人嘛。至于毁人道基,这周天之下能成道者才几人?”
鹤发童颜的陆厄展颜一笑,竟颇给人仙风道骨之感“可怜人?你可曾告诉这些可怜人,如此筑基固然速成且极有威能,前提却是要折损寿元?除非迈步灵感以天地灵光徐徐挽救,否则越是修炼有成,寿数越短。哦,你并无此弊,想来是有秘法的,有你护持,他们既死不了也必定忠心耿耿。只是这样一来,你练的就不是兵,而是死士!”
二爷置若罔闻,又自顾自回答起陆厄第一个问题“先登寨这个水潭虽小,却可以养龙。陆厄,你可见过神通境界的大能么?那是真正的飞龙在天,打个喷嚏都要地动山摇。”
他站起身,转身望向门外的一方天空“你怎么看我我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我亦不在乎,我只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大神通者一个不经意的喷嚏之下,如果可以,我还要替那些因飞来横祸而死的真正可怜人讨还一个公道!”
陆厄也站起身,走到二爷身边,也望向浩荡青冥,问道“敢问刘旗总意欲何为?”
刘屠狗嘿嘿一笑,再次答非所问道“你可听过轩辕圣皇与屠龙氏的故事么?所谓上古圣道,在我看来,与世俗争夺并无分别,屠龙氏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操持贱业的屠子罢了。”
白发鬼医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答道“自然听过,那些所谓神人杂居时代的上古逸闻,多是无聊文人的牵强附会、痴梦臆想,若真有那等大能,何以今日圣人不显、天人不闻?”
二爷习惯性将手摸向腰间,却发觉已经没有那冰凉的刀脊可供他摩挲,悻悻然垂下手臂,道“陆厄,我打听过了,你虽是医官却未入军籍,仍是自由身,若是我帮你续命甚至更进一步,可愿入我第四旗?”
没有料想中的欣喜若狂纳头便拜,陆厄淡淡一笑“刚刚才着眼万古圣道更迭,熟料话头一转,就只盯住了眼前三亩薄田,刘旗总若是做了先登校尉,陆厄自然拱手听命,若只是个百骑长,想必其他旗总也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