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泉子是积年的老魔头,阴谋算计信手拈来、近乎本能,一时间未及深思,就故作惊怒之状,说了那么一句既示敌以弱又暗含威胁的话,以骄刘屠狗之心,权做缓兵之计。
他本也没指望单凭一句话就能息事宁人,只是想着能让这位黑鸦都统心有顾忌,失掉方才悍不畏死的锐气,可以让自家辗转腾挪,后续自然有千般手段慢慢炮制,教这后生小辈知道何为高山之高、神通之妙。
此刻见自家一句话出口,换来的却是猛虎更为凶狠决绝的扑击,忽就反应过来,却是悔之晚矣。
他心知刘屠狗少年意气,最是受不得激,自己的言语落在对方耳中,不仅会被视为挑衅,更显得自家心生怯意,色厉而内荏,气势上便先输了一分。
砰!
又是一次两败俱伤的碰撞。
羊泉子心中不由得大骂“混不吝的夯货,难怪敢蚍蜉撼树,去撩拨鲁绝哀那老牛鼻子。”
他见过当日刘屠狗硬抗刀气长河,知道此子正是朝气蓬勃、锐不可当的时候,一如二百年前与他同代的那几个人,甚至也包括当年的自己在内,都是如日初生、英姿勃发,修行破境如同饮水,遇大敌即摧伏之,绝不可以常理度之。
真正比武决死,哪怕自家境界修为比夜祭那晚仓促提境之时强出太多,运用之妙、争斗经验更绝非刘屠狗这等后辈可比,却也未必就能稳操胜券,更别提还有镇狱侯等诸多变数了。
羊泉子深知自己的行踪虽极隐秘,知道的人极少,却必定瞒不过诏狱,刘屠狗找上门来是早晚的事。
是以他筹谋揣摩良久,对刘屠狗的性情和往日行事早已知之甚深,方与汝南王合谋,定下这灵感死斗之局,既可扬长避短、尽量减少变数,更能在事后堵住各方的悠悠之口,有汝南王和公西小白作宗师死斗的见证人,即便是吴碍也无法再在明面上追究。
哪怕仍有些许后患,待他重回神通境界,也就尽数烟消云散了。
只可惜刘屠狗还没进京就因为硬抗鲁绝哀而重伤,一直闭门不出,唯一一次入城,又与兰陵王和孟门搅在一起,实在难以下手。
否则,哪怕刘屠狗不主动登门,羊泉子也定要找个机会,拉上汝南王与这位黑鸦都统来一出道左相逢,闹他个满城皆知,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决生死。
谁能想到,大朝会刚散,汝南王前脚才回府没多久,刘屠狗后脚就杀上门来,着实让羊泉子有些措手不及。
幸而公西小白也一同登门,作为见证人,公西氏少主的分量勉强够格,总算省下许多麻烦,不至于落人口实。
羊泉子算计无差,三言两语便将刘屠狗引入彀中,本拟只需费上一番手脚,便可将这个新生的神通种子吞噬,真正东山再起。
谁知棋差一招,吴碍不声不响地落子在先,这刘屠狗又是烈火一般的性情,转眼间两人竟是真的陷入了硬碰硬、伤换伤的死斗之局。
再次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羊泉子心中再无侥幸,声音也变得平静,无半点喜怒在其中,叹息道“后生可畏啊……”
白骨鬼爪绿焰大炽,猛地一攥拳,将受损最重的五指指尖藏入掌中,随即更是主动迎着居高临下再次扑来的猛虎,逆冲而上!
这一拳堪称推枯拉朽,先是将猛虎的一只前爪打得粉碎,继而余势未衰,极为凶残地自猛虎颔下贯入,直透入脑,与大佛狠狠拼了一记。
碰撞的余波之下,猛虎轰地炸开,化作漫天的光雨,飘然下落。
唯有一尊大佛盘坐,亘古永恒、万劫不磨的意境弥散开来,不知源自何处的锁链哗哗作响,定住了震荡不休的虚空,也定住了猛虎化作的光雨。
反观羊泉子,一道巨大的裂纹在拳背上蔓延开来,亦是受创甚剧,令人触目惊心。
“好一个现在法身!不愧是曾经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