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娶锦娘为妻?”
雕了鸟兽的香炉之中绕出袅袅青烟,在敞亮的屋内不大明显。老人静坐在蒲团之上,手中端着青玉茶杯,垂下眼皮昏昏欲睡。
可他的声音却是十分清明,亦带着威严。
隔着小几,江厉就跪坐在老人对上,一双手垂在膝上紧紧握着,良久才哑声回道“孙儿想清楚了。”
“如此也好,”得了自己想要的回应,江老太爷这才掀开耷拉的眼皮,将茶杯放在桌上,本就不苟言笑的脸色也稍有缓和,“我早与你说过锦娘与你命理相合,咱们江家供着的高人,从来都是算无遗策。”
听得此言,江厉却微微敛眸,遮掩了目中苦涩。
他出生那年时至春日,家中重换了一批为江老太爷诊治之人,从乡野大夫到名医,从散修道士至高僧,总算让这十多年的顽疾有所进展。
而说来也巧,他被接回来的那日,正是江老太爷能下地走动之时。
“这大夫人福泽深厚,老夫算出的,绝不会错。”年逾半百的老道士捻着胡须,在破旧的小屋之中气定神闲地为自斟自饮,还真有几分高人做派。
他便是当初提议让江家大房娶妻冲喜之人。
这老道士有没有神通谁也不知,毕竟涉及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谁也没法说个清楚,然他确实因此被江家奉若上宾,连带着江厉也被当做江老太爷的福星,被宠爱,被放纵。
“心有逆反如何?祸害旁人又如何?岂不正是证明了他绝非池中之物?老太爷且瞧着就是,此子日后定有大作为。”一连三问,再加上一句模糊不清的定论,江老太爷听之任之,便将那些斥责江厉的人一一骂了回去,久而久之,便让他更加不服管教。
可即便做尽恶事,江厉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脱离掌控。
如当初拼命阻拦,还是没拦住江临舟嫁与秦岷,只因老道士一句“此二女终为人中凤”。
如眼下坚持数年,还是决定娶路锦娘为妻,只因老道士算过二人命理,此生相合,益己,更旺家族。
老道士所言是否测算而出,江厉无从得知,他只知晓那老道士所说的,即便他不从,最后还是殊途同归。
“这些年孙儿叛逆,让祖父操心了。”江厉朝他一拜,心中已是沉静如水。
江老太爷摆摆手,“你能想清楚便是最好。行了,先回吧,我还得去高人那儿一趟,算一算你们二人的好日子。”
说罢缓缓起身,眉梢眼角笑意更浓。
江厉却笑不出来,哪怕他这一生做惯了虚假的嘴脸。
陆锦娘在江府也待了许多年,即便一直没能得江厉点头答应,也一直是被府中人当成他的妻子来看待,于是婚事一经传出,便是接二连三的道喜,似乎没人觉得突然。
可陆锦娘却闭门谢客,相比刚入江府时的期待,此时得到,反而厌恶。
江厉今日亦不在府中,他照着柳君湅留给他的地点找了过去,与他说事情办妥,两日之后可带着秦问遥来找他。
“要到春日了,你与锦娘的婚事可得尽快操办,赶在年前,也讨个喜庆。”江老太爷将手中几个吉日选了又选,最后定了一个最近的。
十二月十七,正宜嫁娶。
“孙儿明白。”江厉接过那支木签,其上朱笔写就良辰吉日,却那般刺目。
“去与锦娘知会一声,她等了你那么多年,定然高兴。”
江厉应声,随后就去找了陆锦娘,欲与她商讨婚事。
岂料江老太爷口中定会高兴的陆锦娘却只是瞥他一眼,便道“二爷不必与奴家商量,左右江家的人都会办妥,奴家也懒得操这份心。何况二爷现在最该考虑的是和江临舟说什么,毕竟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应当有不少话要说吧。”
江厉强扯出一抹笑来,对她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