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蓦地出手救人,是本性所为。
不过很多本性在世俗眼中,早就变成不知好歹。
沈约出手救下晴儿,在很多人眼中是不智之举——何必为个教坊女子得罪金国极具权势之人?
和权贵做对的事情,“智者”不为。
沈约见完颜宗翰目光咄咄,威势迫人,只是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大人者不困沟壑。以勃极烈的威望,自然不会和一个教坊的小女子计较什么。”
完颜宗翰目露奇光,突然一拍桌案赞道:“说得好。为大人者不困沟壑!若非真正的看破,如何说出这等睿智的言语,希尹,你说是不是?”
完颜希尹赞同道:“勃极烈说的对。”
完颜宗翰随即看向女儿,“女儿,你总以为在女人面前显威的叫做顶天立地,却不知道真正能顶天立地的人早就无意沟壑淤泥琐事。”
完颜火舞仍旧不懂完颜宗翰的用意,但见沈约挺身而出救下晴儿,对沈约的怒气倒减少了些。
不过当众被拒,完颜火舞仍感觉脸面少光,只是冷哼一声。
完颜宗翰盯着沈约,缓缓又道:“可先生方才说的非凡之事又是什么?”
沈约反问道:“勃极烈大人为人算不上风雅。”
那黑衣人看起来又要拔刀……
完颜宗翰笑道,“狼夜,你出去吧。”
那黑衣人怔了下,可并不说什么,缓缓退到门外。
完颜宗翰嘿然笑道,“吾自然不是风雅之人,此生亦不是风雅人。风雅何用?”
沈约淡然道:“不错,风雅难用,若是不明真意,风雅无非邯郸学步、东施效颦,更增笑柄。”
完颜宗翰抚掌道:“说的好,此言甚合吾意。是以希尹倡导要金人学习中原的腐朽礼仪,吾是不赞同的。”
完颜希尹保持微笑,并没回应。
杨幺见状,暗想这个完颜希尹倒是深知为人属下应有的节制,这不就是中原的礼仪吗?
沈约缓缓道:“勃极烈自是不拘小节的人,适才勃极烈入到此间,坐下倒酒、饮酒,酒撒衣襟,亦是坦然自若。”
完颜宗翰皱眉道:“自当如此,这又有什么问题?”
沈约淡淡道:“以勃极烈的这般行为,本难有洁净之日。”
完颜宗翰目光微闪,摸了下络腮胡子。
沈约终道:“可勃极烈至此,不但十指的指甲未染尘垢,甚至胡须都是整整齐齐,发髻一尘不染,这说明勃极烈沐浴更衣而来。”
完颜宗翰不说话了。
完颜希尹亦是露出讶异之意。
沈约又道:“勃极烈摸胡子本是喜欢揪起思考了。”
完颜宗翰目有寒光,“这个……先生亦能看出来?”
沈约笑道,“看出这点并不为难,常言道——积习难改,就是说一个人的习惯不知不觉的养成,他自己都很难觉察,但落在外人眼中,却会形成规律。”
完颜火舞眸光讶异,她在父亲身边长大,倒从未留意到这些细节。
“然后呢?”完颜宗翰看起来又想揪起胡子。
沈约缓缓又道:“但勃极烈近日来却喜欢摸胡子,这个举动违反往昔的习惯,因此让你在摸、揪的两个动作之间产生迟疑。”
完颜宗翰望向完颜希尹,“真是这样?”
完颜希尹微微点头,可再看沈约时,目光又多了几分谨慎。
“这应该是勃极烈听从旁人建议,做的一个改变。”
沈约微笑道:“可大人本性豪爽,何必做这些世俗的改变?”目光微亮,沈约缓缓道:“或许这不是勃极烈真心想改,而是要完成某些事情,必须要做的改变?”
完颜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