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淮念正为苏遇煎药。苏遇敲了敲门，走进去。

“淮姑娘，抱歉……”

只见淮念忙着碾碎药材，并没有抬头看苏遇“淮念好像没有让苏公子下床吧？”

苏遇讪讪然“不好意思，我……”

淮念将碾好的药材放进瓦罐中，点火烧材“苏公子无需道歉，还是好生回屋里歇着。”

苏遇隱約感受到她的不悦，但他心中也有坚定的心思。

“如果不压制体内的毒性，我还有多少时间？”

淮念心想开什么玩笑，自己的性命是可以这样用来开玩笑的吗？明明可以活多些时日，竟然会有人选择放弃？

“我是医者，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这是置我于见死不救。”淮念凛然，不顾苏遇回身继续扇着炉火。

苏遇望着淮念忙碌的背影，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强人所难，作为一名病患应当是要遵循大夫的话，再说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破坏她的信念与立场。道理苏遇都知道，但事有轻急缓重，如果自己注定要丧命，那他也想坚守自己的立场与信念。

“对不起……苏某的命，还是不劳姑娘费心。但这并不代表是姑娘见死不救，只恕苏某无福在世多些时日。”苏遇平静的决断，没有一丝波澜，却惹得淮念一怔。

“即便付出生命，就只是为了确认巴国与若敖一族有没有勾结？这么做，值得吗？”

苏遇可能没想过淮念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所以神情还是有些复杂。

“值得，我是楚国的将军，若我的命已到了尽头，那这便是我最后能为楚国做的事情。”

淮念垂下手中的葵扇回身，湛然的眼眸直视苏遇的眼底。她忽然觉得苏遇的性子与自己很相似，都是那种决定了的事情，即便面对任何困难都必须完成的性子。

但是……

国，是淮念最不理解的概念。她只知道，因为国界，人类才会互相残杀。

自从淮念随了商延卿回云梦泽，就没有过多地介入世间之事，虽然牧都和自己偶尔会下山寻药送药，但所见的就是各国不断的纷争，造成生灵涂炭，人间仓皇。

她收回眼神，紧握着手中的扇子，敛眸幽然言“也是……若世间无将，是不是就不会有战争了？”

苏遇眼眸一颤，他觉得淮念会说这样的话，一定有她的缘由。可是，这是他的信仰，而事情本来就无关对错。只是此刻，面对她的问题，苏遇的内心忽然也没有一个最正确的答案。

淮念一直觉得，战场是军将的宿命，是一种无用的道德讴歌。但或许对于苏遇这样的军将而言，生而为国就是他们的信仰。

她背对苏遇，抿嘴发白“即使你的命我能救一回，像你这样的军将，在这乱世中又能如何自处？”

即便没有‘碎骨香’，他作为息县之帅，在这个硝烟缭乱的年代，或许总有一日会战死沙场。苏遇懂得淮念的意思，即便现在她救活了自己，像他这种不惜命的个性，在她的角度来说，终究也会辜负了她的付出。

苏遇就这般望着淮念的背影，瞬间想起这些年守疆的日子。

他凝视着他的背影，别过脸却依旧掀起笑道“战自人心起，没有人能阻止野心与阴谋的萌生，可是一旦人心晦暗蔽日，总得有人持刃而行，护身后的故土周全。”

淮念缓缓旋身，望着苏遇，眼底暗淡，良久才道“护故土周全……可是，战与守，在执起兵刃的一刻起，还有区别吗？若是有一日，你守卫的国家，也变得野心蓬勃，你还会这么说吗？在这个纷乱的年代里，活着才是最真实的。”

没错，在这个战火四起的年代，生灵才是最可贵的。这无关身份，仅仅是生命之于人类本身而言。

“淮姑娘……”

淮念眼眶泛红，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