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上,画面福禄呈祥安心恬荡,小鬼拔腿走近,惊诧道“木棉?”
明胤眉锋轻晃“认识此木?”
廉衡“嗯。幼时躲避追杀,爹爹曾带我一直流窜滇黔一带,那里生长此木,每到三月大片大片开花,景致出众。不过,爹爹说他以前去过南境,那土司麗川之地的木棉才叫漂亮,温度适宜雨水充沛,往往花叶同存,不似黔南干热地区,只能先花后叶。”
难得明胤不深究“追杀”、不盘剥他爹以什么身份能去滇南,反而眼神甚为柔和地看着面前稚子,再问“喜欢此木?”
“当然咯”,廉衡伸出指尖点着嫩叶说“春日一树橙红,盛夏绿荫掩翳,深秋青楚萧瑟,朔冬孤枝寒影,四季四种风情,美哉。不过啊对我来说,景之外是‘暖’,所谓‘衣裁木上棉’嘛,花谢后果实开了,我可没少捅棉花下来填棉衣填被子。”
“捅棉花?”
“不捅难道爬啊,如今我牛高马大尚爬不上弘文馆的墙,树比天高,岂敢肖想。”他撅个嘴再道“殿下长于北方,想不到也喜欢此木,可惜此处岁暮天寒,无法瞻睹‘复之如铃仰如爵,赤瓣熊熊星有角’的美景了。气候不可违呐,遑论小小盆栽。”
秋廪看眼明胤,打断他絮叨叨“小先生。”
廉衡知自己又长舌无当了,忙扎住嘴。
明胤便也岔开话“万卷屋自有规矩,无论探听何事,莫逆狸叔。”
廉衡“喔。”进而转溜下乌珠,满眼财气地讪讪问“殿下意思,是,草民日后,无需将银买消息了?!”
明胤“狸叔若查不出,告知秋廪,找捕风协助。”
廉衡“喔。逮风?逮风谁啊?”
明胤“……”
秋廪拖着长音,强调并警告“是捕风。”尔后望眼他主子,才盯眼廉衡,耐着性子解释说“他是‘九宫门’八大少宫主之一,他的‘天机堂’握有天下秘密。上次为你瞧病的是主司医理的药鬼。”
廉衡“‘九宫门’为何不是九大少宫主?”
秋廪“……”
廉衡“那假扁鹊竟还是个药草头头,是‘见死不救堂’还是‘活体试验堂’?神农尝百草济世以仁爱,他怎的不自个儿尝?”
秋廪“……”
施步正忽然跨进一只脚,兴冲冲跟着问“俺也一直好奇,为啥九宫门只有八大少宫主?”言讫,便在秋廪如刀似剑的眼神逼迫下讪讪退出。
廉衡笑得见牙不见眼。笑得屁股直跟着抽得疼。
秋廪黑着张脸“烦请先生注意言行举止。”
廉衡假咳一声,敛藏笑意,转向明胤“殿下坐拥万卷、经天纬地,何不让孤独求败的高手也跟着熟读万卷,增长智慧。”
门外,施步正捅捅叶昶,愣眉愣眼问“他啥意思啊?高手是指我们嘛?”
叶昶憋着笑骂道“闭嘴吧你。”
白鹞依旧一派高冷“蠢。”
草莽反呛“你才蠢。”
“小先生”,秋廪语气倏然尖锐,“既然择靠世子府,烦请心无旁骛,莫一味油腔滑调。”
“秋廪,你处处忌惮我,是草民与世子府曾有过节不成?还是你怕引狼入室?还是真相并不是真相?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廉衡锋棱似的一串追问,让秋廪结舌之下面如土灰。而明胤蓦地攥紧袖内双拳。以及门外,方才还松松爽爽的六英,登时如上了严刑峻法不恶而寒,风声鹤唳的气氛让屋内屋外人皆屏息凝神。秋廪的川字眉越描越黑时,廉衡嗤然一笑拍拍他胸膛,道“放轻松。我说过,你家主子我不跟你抢,但你也别再三再四盯着我不放。方才还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至此你再戒备过当,可就当真不厚道了。这样吧,我廉衡指天为誓,从今以往,绝不做任何不利于世子府的事,如何?”
秋廪卷舌吞声,面颊犹自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