廪好不气呀。再观他主子,平湖秋月,甚至眉峰里藏着一丝丝笑意,更是气晕。
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世子爷殿下身边的红人眼瞅着要更换啊。
而局外人似得世子爷,这才站起身问“宫内可有消息?”
秋廪再是怨情,也只能恭谨回禀“刑部递进去的折子,已经替换好了。杨鸿礼也已进宫。此刻,估计正和陛下商议呢。”
明胤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秋廪终绷不住了“主子,不是属下多嘴。他也太嚣张了。即便知道,贡院一事,我们会帮他,他也该默默知足。这算什么?明目张胆地表示世子府正为他所用么?嚣张跋扈,岂能重用。若不压制他的气焰,日后……”
明胤抬手止停,温肃道“该进宫了。”
秋廪默然。
拖着双朝天大靴子,荡荡悠悠的廉某人,沿途观景沿途叹息,不停地摇头慨叹“哎呀呀呀”“啊呦呦呦”“啧啧啧”“天哪”“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一路行至正门边的小侧门。见无车恭候,廉某人直接两眼倒吊眼珠发绿,心说这哪路子待客之道,来时香车蹬蹭,去时侧门一关就算送?他紧忙没事找事地将一只脚退回门槛里,阻止门子送神“叫你们管家,来同我聊聊。”
门子观他绝非善茬,没辙,忙叫扫院小厮搬来福伯送神。远远瞧见风神矍铄的老管家,廉衡尾巴一夹未敢过度造次,躬身道“老管事,小生有一事不明,望不吝赐教。”
福伯人如淡松,瞥眼他卡住门槛的腿,颇为慈祥道“小先生请讲。”
廉衡“小可也算贵府新进客卿,客卿出门,贵府理应车马恭送。世子爷大鹏展翅九万里,不拘府中小节,可您老坐镇百亩名园,焉能忘了这礼。”
一声鞭响。“想死早说。”
廉衡墨眼骤圆,拔腿便跑,可再快快不过鞭子。再一定睛,人已被追月裹成个粽子,急拖到铁蹄边,与枣骝骏马近距离地大眼瞪小眼。
施步正一万个费解“你就不能长点心,俺都没你话多。”
白鹞看眼肩头灰鹞“不知深浅。”
明胤掀起帷帘,不咸不淡“尤孟頫常去‘瘦竹园’,若想见他,去那里寻。”
廉衡离长马脸远点,玩味句“是‘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么?嗬,谁起的这名,真够雅骚。”
明胤原本迎春花似的开水脸,立时泼了碗墨。六英一时凝言,短促的安静后,追月看弱智似的收回了鞭子。施步正则拱手示意“领教领教”。
廉衡活络下筋骨朝草莽还礼“承让承让”。
帷帘沉沉落下。辚辚马车,冷冷地驶向了光明远方。
而廉某人,饿眉饿眼地拖双软腿刚入院门,小大就迎上前,怯怯地说“清心咒不足百遍,爹爹收了兄长早饭”。待他再软沉沉踏入弘文馆时已近日正,甫一入院,便被青蝉截住“师公原话,‘入馆首日,迟到。学业散漫,矜伐。令其跪坐墨庐,抄写整本《道德经》,午膳不得食。”廉大胆面无血色,心说这是靠山不理、爹爹不爱、爷爷不疼的苦命运道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