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娧费尽心思将整个城池的南面做了改造,为的正是要大军无法轻易来犯,眼下的冀州城一旦启动机关,十里外的陆地将全部成为苍蓝江支流的一部分。
南楚身处内陆没有水军,真要冒险渡江,还得考虑苍蓝江水势与兵士们是否能凫水,短期内要如何造出船舰登岸来犯?
原来她早将城外布置妥当,难怪一点也不担心他只身来到冀州城,地势利用他可能逊色三分,现在有她费尽心思的布局,再加上雍尧两国的现有兵力,只要厉煊不趁此时来捣乱,怎会畏惧南楚的十万大军?
承昀纤长指节指着舆图一处与河道机关交接的平原,唇线勾起诡秘的弧度,兴味问道:“按着内子的习惯,这些机关应该可以分层开启,而且应当不需要借助太多外力。”
傅惟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看着那昂然的神情,分明就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一切全是他家娘子的杰作一般,而且绝对非错觉……
至于这般四处显摆吗?
“的确如此。”傅惟不情愿地解释着每隔一里所设下的机关,“按着探子方才回报的位置,最后一处就是目前楚军先遣部队驻扎之处。”
“甚好。”承昀敛扇轻击掌心几下,意兴阑珊的星眸,撑着下颌问道,“几年前内子已在归武山展现了一次神迹,大人是否想再看一回?”
“神迹?”傅惟偏头不解,怔怔地回望眼前男人,这话说得令人心惊啊!
难道四国皆知的归武山的神迹,竟是人为?
这个念头猛然窜入脑海的同时,是事实摆在眼前的愕然,回头再看看从她亲自堪舆地形,到亲手绘制所有的水利机关,不信也不行啊!
那些在江河里流动的泉水,似乎全是她绝佳的无声助手,也是从不轻言退离的得力帮手,在她所造的机甲里顺畅流转,从未有过失误之时。
如今的她想再显一次神迹的意思,他心里也有个底了,要拿捏举国侍奉狐狸大仙的南楚,还有什么比拿捏他们的信仰来得恰当?
“他们既为国祚而来,是该让他们见见国祚真正的心意。”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尾指上的银戒,眸光里的凉薄淡漠得令人不安。
“百烈?”傅惟咽下了一口生硬的唾沫,突然没能懂得她的言下之意,“一只蛊虫能有什么心意?”
“如若没有心意,又怎会跟内子跑得不见虫影了?”承昀剑指轻勾地喊来了梁上的暗卫,指着舆图上的记号,细声交代了几句话。
暗卫来去无声地衔命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傅惟,不敢相信有第三个人一同在正堂内,呐呐问道:“何时又来了那人?”
“既然傅大人没有习武,来的也非意图加害于你之人,何必在意梁上的人何时来的?”从腰间取下青瓷瓶,顺来桌上两只褐色茶盏,散漫地斟上郁离醉,承昀似笑非笑地递上酒水。
“不可,不可!战事在即,本官怎可以饮酒为乐?”傅惟嚇得连忙推拒,终究因担忧酒盏翻倒而接下。
抬起指节分明的长指,承昀仿佛举盏庆贺般地说道:“这是庆功酒。”
傅惟:……
兵都没派出去一人,打算庆祝那门子的功?
“世人将永远记住傅同知今夜的英勇事迹。”承昀举盏一饮而尽。
此行,他没有扬名立万的打算,南楚更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的到来,他所扮演的角色不过是开启机关的那一人。
媳妇儿没让他占的功劳,他一个军功也不敢占,眼下的他实际应该在西尧驻军里等候傅同知的军令呢!
而且此仗的功劳,本该记在傅同知名下,此举能不能一举歼灭南楚的先遣部队,还得看傅同知这些年督办地下工程的成果,耗费多年在此地劳心劳力的监造之人,本该有他一份功绩。
“世子爷,您可别开我玩笑啊!”傅惟吓得都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