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内陈列的面包和糕点数量明显少了许多,显得空落落的,那曾经浓郁扑鼻的麦香,此刻也淡薄了几分,仿佛连酵母都在恐惧中失去了活力。
珍珠婆婆依旧站在柜台后,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围裙也依旧干净,但她那张原本红润如苹果的脸上,此刻却蒙上了一层难以化开的忧虑。
看到虞幸进来,她努力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但那笑容显得有些勉强,月牙般的眼弯里也盛满了疲惫与不安。
“是你呀,晚上好,调查员先生。”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需要点什么今天……今天只有这些了。”
她指了指柜台里所剩无几的几款面包,主要是最基础的黑麦面包和少数几个小圆面包,那些曾经诱人的精致糕点早已不见踪影。
虞幸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柜台,冲这位慈祥的老婆婆笑了笑:“好吧,那这些我都要了,我的朋友很喜欢吃。”
珍珠婆婆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好,好的。”
她动作有些迟缓地用油纸将最后五个小圆面包包好,这一次,她没有再额外赠送那个金黄色的小蝴蝶结饼干。
她的手在将纸包递给虞幸时,微微有些发抖。
“愿……愿母神保佑……”她习惯性地想在胸前画个符号,但手指抬起,却又无力地放下,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眼神惶恐地望了望店外灰暗的街道。
虞幸接过那分量轻了许多的纸包,付了钱。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一阵压抑的喧哗声从街道另一端传来,并且迅速变得清晰、刺耳。
“……死了!都死了!哈哈哈!说什么去摧毁邪恶!结果是去送死!”一个嗓音嘶哑、充满癫狂意味的男声在暮色中尖啸。
虞幸和珍珠婆婆同时向店外望去。
只见一个衣着精致,但此刻已是污迹斑斑、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眼眶赤红着,手舞足蹈地冲到了街道中央。
他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泥污,表情扭曲,显然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你们看到了吗!哈!教会的人回来了几个!大主教哈!就只有大主教和几个执事活着回来了!其他人都死在了西边的林子里!连那个很厉害的女调查员也死了!”他挥舞着手臂,指向教堂的方向,声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控诉,“他们根本保护不了我们!他们只会让我们去送死!”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街道两旁紧闭的门窗和偶尔探出的、惊恐的面孔咆哮:
“他们说什么是为了保护约里克夫!放屁!他们是为了自己的权力!他们害怕!害怕其他正神教会进来!害怕丝织女神、炉火与工匠之神、还有……还有别的谁!害怕他们进来分走权力!所以他们把我们关在这个笼子里!用我们的命去填他们搞出来的窟窿!”
若是往常,他这番言论必然会引来反驳。
镇上确实有其他正神信仰的痕迹,大学里也有相关课程,丰收母神教会也并未禁止民众私下信仰——他们只是强硬地拒绝了其他正神教会在此地建立教堂、分享治理权的要求。
这其中的政治考量,许多镇民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但今天,没人再去反驳。
街道两旁的窗户后,门缝边,那一张张原本带着麻木和一丝侥幸的脸,此刻只剩下惨白和更深沉的绝望。
镇西队伍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很多人心中那点摇摇欲坠的希望。
他们沉默地看着那个疯子在街上发狂,眼神空洞,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珍珠婆婆在店里,双手紧紧抓着围裙,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的皱纹滑落。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