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冰竟从背后点了云龙的穴道。好一会,她撑着膝盖起来,唤过马匹,把云龙连拉带拽地驮上马背,喘着粗气道“我虽受了内伤,但体外无伤,倒可以混入辽国百姓;只是你受的是外伤,很容易暴露。只有你走了,我才能脱身。你的穴道只消一刻钟即能解开,一切就看天意了。南无阿弥陀佛——”说着狠劲拍走了马儿。
云龙心里明白,紫冰看似冷语无情,但把仅有的一点干粮都给了他。况且他们身处深山之中,对面山崖敌人过来怕是也要绕上半日,他有足够的时间脱身。想来紫冰是自知内伤深重,不愿连累他。他作为七尺男儿怎能抛下女子独活,却因穴道被封只能任由马儿向前奔走。他眼睁睁看着紫冰的身影越来越小,只是没等马儿跑到视线不能及的地方,紫冰立着的身影就再次倒下了。云龙使劲儿晃动自己的身子,试图翻下马背。谁知适得其反,马儿背上受了力,愈发跑得快了。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但山中的黑夜来得更快,转眼夜色如墨。云龙之前伏在马上,并没有记清道路,他索性松了缰绳,任由马儿自己跑。好在老马识途,终究回到了原地。只是不见了紫冰踪影,云龙放眼见尸体还在才略略放了心,就近寻找。
而紫冰就躲在数步之外一个破窝棚里,内伤折磨的她浑身颤抖,她努力伸出手在眼前张开,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身陷林家柴房的那个夜晚那滴水成冰的夜里,没有人怜惜她,她觉得周身的一切都被冰冷的空气冻住了,包括自己的心跳。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闯过这一夜,因为她真是饿软了,病透了,怕极了。
但那时的夜,即使漆黑如墨,也仍是有希望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柴房里,闪出了一双活的光亮。一只圆鼓鼓的黑猫瞪着眼睛直逼紫冰而来。她无法预测黑猫是否会扑上来撕咬她,她只是无力的缩着,原来撑着不睡的眼睑慢慢垂了下来。
片刻,黑猫真的扑了过来,跳到她的身上。她只用手向边上拨了一下,谁知那猫竟蹭蹭她的胳膊,舔舔她的手背,卧到了她肚子上。也就是借着猫的一身热乎劲儿,紫冰才渐渐熬过了那一夜。
可是眼下的夜,无边的恐惧包裹着周身,再也没有一丁点的光亮来给她些许的希望,她觉得自己是被黑夜蒙住了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她觉得自己就像当年被吊起来的韩信一样,人被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着,心里充斥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这危险会随时要了她的命。她无力的瘫倒在稻草上,只觉得身体里的那股热乎劲在一点一点的消退。
很久很久,她失去了意识,只是隐约中感到自己绵软的身体被托起来,一股暖暖的气流从后背贯穿进来。
那是云龙的温度。云龙找到紫冰的时候,她蜷缩在窝棚的一角,瑟瑟发抖。云龙俯身呼唤了紫冰几声,见紫冰已失了意识,便知大事不好。云龙虽时时受箭伤毒发困扰,但内伤并未有大的受损。他轻轻揽起紫冰,用左手从紫冰背后运功,将内功缓缓地输进紫冰的体内。渐渐的,云龙感到紫冰的身体慢慢有了温热的感觉,肢体也不像先前那样瘫软无力,而他自己开始体力不支,就匆匆收了功,只把紫冰搂在怀里,自己疲累的打起盹儿来。
许久,云龙觉出紫冰身体蠕动了几下,绵软无力地哼出一声“云龙?”
云龙抚着她的背说“我在。”
谁知听到的竟是紫冰的叹息“我们到底都死了。”
云龙慌忙拍拍紫冰的背道“没有。”
紫冰俯在云龙肩头,环过手臂轻轻抚了抚云龙的背,哀哀叹道“可惜你还那么年轻!”
一句话说的云龙乐了“阎王爷说你更年轻,硬是把你送了回来。”
紫冰如梦方醒地离开了云龙肩头,仍战战兢兢地不敢相信,待到手触碰到自己脸上的温度,才明白自己还活着。她也才意识到,自己能够看见,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