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已过,朝议复始。
北周的皇宫中还没来得及撤去形态各异的宫灯,一封关于宁国的战报就飞速地传入了郢都朝堂。
据战报所述,伏羌左贤王在正月初十突率三十万大军东进,自陇西道而入,夜袭宁国边境,烧杀抢掠、屠戮平民,以至于一时间战火连城、血流遍地。然而,公认为苍泽大陆战力第一的西府军在他们新将领——大宁十二皇子姜霖的率领下,似乎失去了往日雄风,死伤无数、节节败退。不过区区五天的时间,宁国西境几乎全线溃败,伏羌大军长驱直入,朝着国都陈掖的方向直扑而去。
战事危急至斯,天成帝再也无法任由这个儿子继续胡闹下去,于是他匆匆召见了赋闲在家的镇西将军裴冀,命他即刻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去支援。同时,天成帝还钦点了禁军统领萧胤的儿子——萧哲作为此役的副将,从而使这位销声匿迹多时的少年将军再度走入了众人的视野。
当殿前随侍念完这份战报后,北周的朝堂之上顿时有老臣伏地跪拜,直言此乃天降良机,应该即刻派兵挥师南下,与伏羌一起,对宁国形成合围之势,从而一报当年的九泾原之仇。
此言一出,几乎是立刻迎来了无数人的附和之声,几位年轻的武将更是迫不及待地出列请战,不到一会功夫,崇政殿中就跪倒了一大片欲报血仇、慷慨激昂的大臣。
然而,向来主战的南衙十六卫统领褚旻却少见得皱了眉头,沉默了须臾后,他持着笏板躬身启奏道“陛下,臣以为,此时进攻宁国实为不妥。”
听到褚旻的话,秦皓眉间划过一丝不解之意,他瞟了眼御阶之下垂眸敛目的褚桓,随后微微颔首道“褚卿,愿闻其详。”
“回陛下的话,年前臣曾率军攻打过宁国的随州城。当时,随州守军借助着嘉阳关的地势之险和部署得当的城防,硬生生地顶住了我们的进攻,拖到了援军前来的时候。而宁国援军的将领裴若承,行军布阵进退有度、极有章法,士兵们的作战能力亦是不可小觑,绝非不堪一击之辈。故臣认为,此次宁国的失利只是因为西境换帅、不通兵务所致,如今他们的领军之人换了裴冀,伏羌那边未必能继续讨到好处。若此时我们调动大军、挥师南下,不仅无法吞掉宁国,还会让我北周的兵力集中于南境,从而给西边的伏羌和东边的成汉有了可乘之机。”
“我说褚统领,不能因为你打了败仗,就断言宁国兵力之强,”一个曾是太后一派的宗室老臣王英满面嘲讽地冷笑道“自从贺连绪任了汗王之后,伏羌这两年间几乎是荡平了草原各国,兵力较之从前犹有甚之,若我北周和伏羌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拿下宁国还不是易如反掌?”
“王大人此话甚是荒谬,”褚旻眉峰一挑,反唇相讥道“如你所说,宁国此前的溃败若不是因为将领无能,而是远不敌伏羌的铁骑,那我们北周的军队又能在伏羌人手中讨得多少好处?贺连绪号称手握百万精兵,如今只有三十万到了宁国的境内,那剩下的军队若是趁着我们南下的时候,从西境杀入,又有谁能阻挡?还是说,真到了那时候,王大人打算凭着自己的巧言善辩上阵杀敌呢?”
“你!”王大人气得胡须一翘,指着褚旻,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褚统领言之有理,”廷尉林轩微微仰头,叹了口气后缓缓说道“但七年前的大仇不报,终究心有不甘。”
“林大人所言极是,”立在朝列前排的一名武将接口说道“虽然褚统领讲得十分在理,但伏羌若是选择同时进犯我北周,便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境地,终非排兵布阵的上选。而宁国那边,我们若是这次错过了,恐怕再难寻到雪耻报仇的良机,所以臣以为,挥师南下之举,并非不可一试。”
他的话音一落,殿上的群臣争相附和,均是一副恨不得即刻冲往战场的模样。
苏翊立在褚桓身侧,听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