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盟须契机。
庭歌自然知道。此来不过与女君陛下相商,天时地利人和,还需等待,也需运筹。庭歌还要回霁都家中,还想让师姐好好生产,在那之前,都不愿生事。
珮姐姐一切都好吧。
三千宠爱在一身,自无不好。
先生回去后,代朕问她好。近来已在备贺礼,待小殿下出生,会遣使团亲送。
一定。
快入子时了吧。
段惜润半阖的双目间只剩剧烈摇晃的飞凤纱帐。
白日与竞庭歌的对话如梦魇迂回,在脑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就像今夜的十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变本加厉。
她有些力竭。
却不愿他停。
仿佛幼时逛御花园误入深林,越走越深,还想要更深,随它惊喜或毁灭。
以至于第二日早朝她头回迟了。
起床沐浴昏沉沉,冲撞带来的快意与痛感残留在身体里。宽大凤袍层层嵌套将人困在醒不来的梦境,她端坐凤位听臣工奏禀,想起十月的喘息,不知谁开始述邦交事务提及祁国,脑中纷繁的昨夜图景便通通退散,只剩日渐模糊的顾星朗的脸。
十月还在她寝殿。
少年人贪睡,通常要到她下朝回去他才起身。他留宿却非殿的时候其实不多,他们更常在鸾居。
结束朝议后她没回却非殿,头重脚轻去了坤泰殿。太后要为她挑拣人才充实后宫,正让人一排排举着画幅品评。她看了一眼,武人居多,难见佳公子,便撇嘴“母后喜好女儿实不敢恭维。”
太后冷脸,“叫你选,全都一个样。母后现下见不得白衣小子,见了便头疼。你要还有些孝心,赶紧选些旁的好男儿入宫。”
“国事繁忙,朕没空应付他们。母后瞧着哪个好,挑来自己殿里吧,多挑几个。”
举着画幅的宫人们便抿嘴笑。太后老脸挂不住,斥众人退下,方向段惜润“越发没羞臊!母后也是君上随口拿来取乐的?”
“朕认真的。”段惜润只觉母亲大惊小怪,倒不如从前做皇后时,“宫中冷清,朕素日少陪母后,本就希望多几个合母后心意的人代为陪伴。朕已有十月,暂时够了。”
太后瞧她眼下些许乌青,颈间红痕若隐若现,心知有些话说不得,也说不通,生了半晌闷气复开口“听说要带竞先生去看女娃娃们上课,安排了相邻几城的行程,何时出发?”
“明日。朕会带十月一起。母后要不要同行权作散心?”
太后看不得小少年献媚讨宠,当即拒了。第二日竞庭歌随段惜润出宫,举国皆知,名目是参访女子学堂。
“先生难得来,既不着急返苍梧,多留些时日指教也好。”
“师姐生辰,庭歌答应了要到场相贺,最迟中旬,必得回程。”
已入十一月了。
祁宫内分明在为二十天后的生辰日筹备,却悄静,以至于神秘,许因顾星朗有交代。梧桐渐黄、落叶渐多后阮雪音更喜来挽澜殿,有时踩在嘎嘣脆响的叶片上正巧腹中孩儿也动,两厢自在,一处欢喜。
因她喜欢,顾星朗下令不许扫庭中落叶,秋雨下完一场,北风吹了两夜,没几日整个挽澜殿便铺满了黄黄绿绿的梧桐大叶至少两层。阮雪音每日来,不进屋,先庭中踩叶数回合,边踩边笑。顾星朗坐书房远观她大着肚子却像个孩子,心道过往二十年没人教她体会的快乐,来他身边两年多,总算渐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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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失的二十年,他都要补给她。
这日午后画师至,阮雪音以为是要给顾星朗绘像。顾星朗却拉了她往最大那棵梧桐下,问坐还是站好。
阮雪音方反应是要画两个人,慌得逃,“大着肚子怎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