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过后,祁宫中又接连发生了两桩事。
第一桩是三月二十六瑜夫人生辰。
宫中设了宴,圣上下旨请几位王爷并相国府一家入宫同贺。除了瑜夫人,其他三位夫人均未列席,所以这场宫宴,更像家宴。
大祁第一家族与第二家族的关门宴。
很值得讨论。盖因君上还没为哪位夫人张罗过生辰。隐秘而热烈,众人将此举与几日前“折雪殿之变”相关联,认为这是后庭风向改变的第二个征兆。
反对此论的也大有人在——
“君上三日前已经宿回折雪殿了”。反对方如是说。
阮雪音已于三日前那天夜里收了顾星朗的报备。她全无意见,一来对庆生之事不挂意,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她知道此举目的为何。
便到了第二桩事。
四月中旬,君上赴夕岭小住,五月上旬回宫。此期间无朝,日常事务由纪相主持。
十一皇子常在夕岭。自景弘三年始,每年春天,君上都要前往探望,每次呆半个月到二十天。所以严格说起来,此事不叫事,已算景弘一朝惯例。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他带了阮雪音。
直至君上动身前一日,珮夫人也要同去的消息传出来,有些嗅觉的人方反应,三月瑜夫人生辰之隆重,怕更多是出于一碗水端平的考虑。
场面上好看,也慰纪相接下来监国之辛劳。
四月十八,马车自正安门出,浩浩荡荡走城外车道向夕岭。
“到了夕岭,又当如何?大半个月,你根本不在,难道不会被发现?”
“谁会发现?”
只有珮夫人伴驾,自然与君上同乘一车。此刻阮雪音坐在近旁,一脸莫名“夕岭行宫的宫人啊。”
“夕岭人少。”顾星朗气定神闲,“又是山里,往常我也总不在秋水长天,或骑马,或带着小漠四处走,夜里不回去在外面宿营亦是常事。他们都习惯了。”
不知何故,马车甫一出正安门,她总觉得他换了个人。从神情到说话语气,通身那种状态——
距离感的水殿浮光尽失,只剩如云翳散的清风朗月。
“所以我说四月回蓬溪山,你一口应,还要同去。便是因为有这项惯例掩护。”她若有所思,“但一去一回,加上在那边呆的时间,总要至少半个月。半个月都不在,不好交代吧。”
“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一个国君,做事哪里需要同谁交代。夕岭不比皇宫,算个逍遥地方,我自有安排,你放心就是。”又一挑眉,“我说你一个洒脱人,何时这般操心了?”
洒脱是因为只记挂自己,或该说连自己都不记挂。一旦将另一个人也放在心里,便心不由己了。
阮雪音不言,伸手掀窗帘一角就着半道细缝看外面街道。绕城车道上店铺少,住户也少,更显得这偌大的祁国都城整洁端肃。
去年三月夜抵霁都时还在落小雨,春雨如酥,农人喜其润泽,行人恶其泥泞。她谁也不是,也就无喜无恶。
直到宿命起,轮盘转。
究竟谁在推那轮盘呢。
马车入夕岭,行宫宫人们已是久候。顾星朗回秋水长天,阮雪音回飞阁流丹,各自安顿,午膳安排在顾星漠的居所岁羽轩。
“九哥来夕岭,每每到我这里用膳,说是岁羽轩的饭菜好吃,其实天下佳肴哪有比得过御前的?不过是来查我一应起居习惯是否都妥,顺带查功课。”
顾星漠说着,夹一筷子青笋香喷喷嚼了,倒颇有些顾淳风吃饭的样子,全不似在宫里时拘谨。阮雪音看在眼里,暗忖小孩子果然一天一个样,他守完岁一月初回的夕岭,也才不到四个月没见,便又窜了个头,神情更见老成——
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