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经过说长不长,却极尽曲折。
从代宗身故,他害怕自己因代宗亲信的身份被两国处死、连日逃亡,到被身在棉州的蔚后找到,又被对方“为主君报仇、同时复国”的言辞说服,自此改头换面,潜回祁西伤兵营,煽动可煽动者,迫害无辜女儿。
“如何改头换面?”
“蔚后身边有高人,擅易容。”
还能是谁。蔚宫如今也算卧虎藏龙,三姬围猎的猜测,已能九分坐实。
“那些作恶的伤兵,都是昔年崟兵?”
两国交战,伤兵营自然有祁有崟,这点很重要,必得澄清。
佟钧犹豫一刻。
“大人已经看见他了。全部据实回答,才能证他清白、保他周全。”阮仲已不在门楼上,当然为谨慎故。而阮雪音再次声低,甚至比先前更低,提醒佟钧别再作他想。
“是!”便听他高声答,“其实我尝试过煽动祁兵,两个,皆不成功,不敢继续,唯恐露端倪被揪出来;说服崟兵会容易许多,毕竟有亡国之恨。”
因迫近真相,哪怕是已猜得的真相,阮雪音仍开始胸腔起伏,压着盛怒,
“对护工们下手,然后呢?”
“然后悄悄在民间散布,半真半假地说,叫民意不至沸腾,又持续酝酿。”
“谁在散布?”
佟钧又梗片刻。
一咬牙:“怀复国之愿的崟国旧臣、世家!”
“包括方家?”
方家便是那日来府衙前敲鼓、誓要为重孙女讨公道的老妇家,暗卫转述过。
“这我不清楚。蔚后并不告诉我所有事。”
该也是实话。以阮墨兮排出这场大戏的心性,不会傻到对一人交代始末。
“叛徒!”但听地上跪着那个破口骂,“身为崟国人、代宗亲信,不仅不为复国出力,反而认贼为主,污蔑八公主!”
阮雪音目色渐厉,语出却笑:“八公主。这位壮士喊得倒亲切。究竟是你认了蔚后为主蓄谋乱祁,还是佟钧认了我这祁后,污蔑你们的八公主?”
“八公主是圣君爱女,于灭国之役中全程受迫,无愧于本国!你就不同了,从头至尾便心中无君父,当日凌霄门上祁君拿封亭关问罪圣君,你,全不求情,一个字都没说,天下皆知!你敢说崟国之亡,没有你的份!”1
这人绝非莽夫。
而是干将,很可能是某位旧臣的幕僚,才有这般口才、这种临场应对,见阴谋可能被拆穿,立时转移注意力指控她当年见死不救的罪状,激起此国旧民民愤。
而他们效忠的也并非蔚后,确实是八公主,阮雪音确定阮墨兮取信并聚拢全境反臣反民的,就是这句,复国。
却拿一切是为蔚国求得了竞庭歌保护。
应该说,无论她复国之愿真或假,事已至此,竞庭歌只能先保着她,万不得已再推她出来解局。
而阮墨兮为了自保,必会强行开战。
有竞庭歌先一步防范,她不一定能号令蔚军,至少号令不到多少,所以一旦开战,主力会是崟国旧势。
推演一触即发,阮雪音强收思绪,望回面前处境,声音愈冷,
“你口口声声言污蔑。本宫便证明给你看,残害故国子民、酿此人祸大乱的究竟是祁是蔚,是我还是她。”
这种事,很难有物证,而人证无论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囿于各自原因,都不大会出现在此情此景下。
那跪地男子果然冷笑,“祁后又想随便抓几个人来佯装崟兵、承认行凶、继续嫁祸么?那些人做了这种事,必会被你们灭口,才永远供不出真相。”
“看来壮士深谙这套法则。不错,君上确实因震怒,处死了那几个崟兵。”
地上男子放声大笑:“灭口改称处死,一贯的假仁假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