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朔之声苍与顾星朗之声冷都合此山此关此冬此夜。
雪势更大,纷扬扬泼下来。
“老匹夫胡说八道什么!”
但听慕容嶙一声暴喝,眉眼口鼻尽皆拧绞。竞庭歌只觉脖间一痛,几乎冰冻的刀刃似又没入肌肤半寸。
“嘶——”
她低呼,慕容峋和阮雪音同时心到嗓子眼儿。
“当年事自有父君与相国谋,本王知道什么!”他浑然不觉手中刀刃挪动,眼红如血,喝完此一句呆了呆,突然狂笑起来,
“懂了,懂了!”他转头望竞庭歌仿佛嗜血的兽,“又是你!劝服上官朔担罪责还不够,一再耍手段置本王于死地!让我猜猜,”
他凑近了她,刀刃入脖颈划出利口,
“你是不是告诉他,一日留着我,蔚国此朝一日不得安宁。顾星朗要报国仇家恨已经不可逆转,总归要以命抵命,不如将我一起拉入地狱,给蔚国几十年清宁。毒妇!”
他狠声,“我便入了地狱,也要拉你这蛇蝎女人一起!”
“当年事肃王确实知情。”绀色老者慢声,“五月初四伏于雪峡的弓弩手正是——”
“上官朔!”慕容嶙握刀的手已然不稳,肉眼观之似正寸寸迫入竞庭歌脖颈,
“慕容家此代究竟谁该坐这君位,谁能,谁坐得住,你心知肚明!慕容峋方才逞一时意气为了你上官家几条命便要同顾星朗开国战,岂是明君所为!这般格局见识,如何壮我蔚国称霸青川!”
他嚎完此一番,忽止了狂躁,半晌沉默,目色幽异去看顾星朗,
“今日上官家全族甚至慕容家也出人抵命,此事便能一笔勾销么?祁君陛下,”
他低了声量,竟似颓然,
“我若是你,无论如何都要趁此机会开国战推进统一大业。但你不是我。顾星朗你能么?今日上官家全族并慕容家至少一人出来抵命,你便承诺,在天下人面前承诺,此一段恩仇到底为止,再不追究。”
他越说越慢,声沉而骤响
“此朝此代,永不以此事为由对蔚国再发难。你能么?”
场间所有人几乎同时转视线向顾星朗。
慕容峋不敢转,盯着竞庭歌颈间血握拳掐得掌心生疼。
阮雪音与其他人一样望顾星朗,绷紧了神色。
然后她意识到不该。
遂松开眉眼,尽力柔缓了目光。
然后她看到顾星朗望过来。
她冲他抿了抿嘴,像是笑;又只像一句“我在”,万语千言。
“与当年事相关的所有人,直接或间接动手和参与了筹谋的,都须抵命。此为朕作为大祁国君、顾氏子孙,对先父对家族,和对臣民的交代。”顾星朗开口答,宁沉有定一如经年,
“朕说的是,所有人。但凡相关者全数有了交待,”
他顿了顿,
“此朝此代,朕不会再拿此事做文章向蔚国发难。天下为证。”
“祁君仁义,一言九鼎!”慕容嶙快声接,架着竞庭歌忽挪步,步步向正中央的上官朔,
“相国大人。”
终至跟前,他声低如絮语。竞庭歌在他身侧,上官妧在上官朔身侧,四人相对仿佛围炉相谈。
“此出苍梧,我想过近十种可能。风险,祸患,对策,生死。走到这一步,不算十分意外,却也实在意料之外。您告诉我,我输在哪里。三年前,又输在哪里。”
“王爷闭门静修伴青灯参佛语,三年了,再是摆架势做样子,臣以为总有体悟。”飞雪坠落,纷纷停在上官朔半白须发上,
“输在势,输在命,输在每个人所站的位置从头开始的选择。如果王爷非要称之为输。今日局面从去岁小女在祁宫出事便定下了。折腾挽救,不过是碰运气。但人这一世,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