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去传蓝釉的侍从并不知道蓝秉光传她具体所谓何事,所以到了蓝釉所在的宫羽后,他只是传达了蓝秉光传唤的意思,没有对蓝釉多言其他。
许是蓝秉光刚才发火的场面到现在都还让他心惊胆战,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仍然诚惶诚恐,蓝釉一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走在路上,便开始盘算会是出了什么事。
前些日子,为了不让人抓到把柄,她一步也不踏出自己的宫殿,想来事情不会发生在那期间。而最近这些时候她做过的事也不露痕迹,蓝秉光没道理知道才对。
她不太懂还能有什么事让蓝秉光生她的气。
她的宫羽距离蓝秉光那里很近,一路想着,未等想出头绪,就已经到了。
蓝秉光是在偏殿召见她的。
偏殿比正殿小几乎一倍的样子,殿中的陈设也不像正殿那样华丽,此时殿中无人伺候,很是安静。
一进入偏殿,那个带她来的侍从便退下了,只剩下她和蓝秉光相对站着。
蓝秉光在座椅上坐下后,她想要行大礼请安,却被他拦住,“在这里就不必行大礼了。”他说,“你也坐吧。”
此时的蓝秉光看上去很温和,纵然心细如蓝釉,也完不可能觉察出他刚刚才发过一通火,而那发火的原因还源自于她自己。
她放松了些,没有行大礼,只是屈膝行了个普通的礼,就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不知父皇忽然传我过来相见,所谓何事?”坐下后,她开口发问。
“殷天妃的事后,我并没有让任何一涉事之人禁足,但你和阿隐都因被牵连到而自觉地呆在宫里,半月未出,为父之心甚慰。”他没有以朕自称,用了很平常的父亲口吻。
“父皇谬赞了。”蓝釉微微颔首,又作势环顾了一下四周,微笑道,“既如此,怎么未见六妹?儿臣可不敢一人独占了这褒奖。”
“自然是因为,为父还有其余的话要与你单独说。”
蓝秉光低头把玩着手上的一把玉扇,这是那把他从前送给蓝妍的、故意逾越了蓝妍当时身份的玉扇。蓝妍被他除名以后,宫苑被清,这些珍惜物件便又都回到了他手上。
“你方才说‘六妹’,可是若一没到过蓝氏的仙人来到这蓝氏,恐怕很难知道她排行第六。这一转眼啊,尘归尘土归土,我膝下的子女夭折的夭折,除名的除名,你竟然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妹妹了。怪可笑的,你说是不是?”
蓝秉光笑着,抬起眼看蓝釉。
蓝釉被他这眼神盯得出冷汗,不敢再处在放松的状态里,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蓝秉光跪下了,“父皇尚当壮年,今后蓝氏定会枝繁叶茂。”
蓝秉光冷笑出声,“再枝繁叶茂一次,然后再被你裁剪干净吗?”
“父皇”蓝釉声音颤抖,想要辩解,竟如鲠在喉。
她是真的畏惧蓝秉光,从小到大她变了许多,但这一点并未变过。无论是从前对她严厉的蓝秉光,还是后来总是懒懒笑着的蓝秉光,在她眼中都是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君威不可冒犯的父皇。
“你不用这么害怕。”蓝秉光又开了口,声音里仍然没有什么怒意,“如果我真的是直到今日才知道你做的那些小动作,那我这天帝,是不是当得太眼盲心盲了些?那些事你既能在我眼皮底下做了,就说明,我是默许的。”
听到这里,蓝釉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对上蓝秉光毫无波澜的眸子。
不知为何,这个瞬间她忽然想起了蓝隐——蓝隐和蓝秉光在样貌上一点也不相像,蓝秉光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蓝隐却是桃花眼,可他们眼中偶尔会有同一种神色。
不是父女的相似。
是寻得到共性的,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漠视。
可蓝隐不过是她的一个无名无分的庶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