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被她发现了。
修远有点羞,也有点喜。
羞的是,他埋藏多年的对参容和商炎的怜悯与敬佩,被人堂而皇之地陈列出来,再也没了隐藏的必要;喜的是,白衡在乎他,也在乎他的感受。
与白衡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修远太了解白衡了。
仗义又宽厚,潇洒又耿直,加上一身的本领,这个女孩,乃是天上地下最完美的人。
修远感慨自己何其有幸,竟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她。是她把他带出了苦海。只有在她面前,修远才不会被歧视,不会被排挤,才是一个堂堂正正、有资本享受一切的真正的人。
于是他不希望这个女孩受到半点委屈,遭到半点背叛,得到半点质疑。
可她现在,难道不委屈?难道不是受到了朋友的背叛和主君的质疑?
但是背叛她的那个姑娘,修远却恨不起来。
如果没有参容,修远的可怜的凡人母亲早早含冤而死,他也不可能来这世间走一遭,更不可能遇到他苦苦守望的白衡。
他也佩服参容,为了一个公道,敢和命运抗争,义无反顾,倾其所有。她能始终昂扬着头颅,即使被踩进尘埃里,也要留着骨气。
她疯,她狠,但她也……被逼无奈。
白衡见修远没有说话,笑了笑,说“你都不恨她,我……凭什么恨她呢?”
白衡对着漫山的没有墓碑的坟冢,叹息一声,说“我和她,其实是两种人。我活得风光,但也因为这个风光而赔上了自己的全部;她活得自由,也正因为这自由而成为别人眼中的另类。我和她又是一种人,都不想被人摆布,都执着地反抗者别人安排的命运。只是她更加不幸罢了。她要无期限地面对这样的结局,我是有责任的。”
修远静静地听着。他不善言谈,聆听,是他表达尊敬的很有效的方式。
他很少听见白衡如此絮絮叨叨地感慨她们的命运,也从来没有听见她诉说她的悲伤。坚强如她,怎么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轻易交付给别人欣赏呢?
白衡继续说“我没有尽到作为朋友的规劝之义,也没有尽到作为臣子的防患之责,在参容被处罚的时候,我更没有勇气再为她辩一辩,懦弱如我,也只配躲在角落里没有意义地苟活着。”
修远不喜欢白衡用这样的语言侮辱自己,他说“你哪里懦弱?若不是你,不归境早就消散了!再者说,当时天帝正是盛怒的时候,你说什么话都于事无补……”
白衡摇摇头,说“你不用给我找借口。实话实说,我真的怯了。想到那两百多年的战争中,多少人在我眼前死去,我就深深地觉得,死太可怕了,而像参容他们一样,在一次又一次短暂的生命中接连面对同样凄惨的死亡,乃是十倍百倍的可怕。所以,我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商炎和参容被剃掉了仙骨,投入了凡尘——修远,我后悔了……”
修远“……”
“我想入轮回!我要去寻他们!”白衡说。
修远瞪大眼睛,说“入轮回?你知道后果吗?!”
白衡将手中的酒壶随手一丢,里面残存的酒液流出来,香气四溢,把围在坟茔周围的小草都灌醉了。白衡站起来,远望着鱼鳞一样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的坟茔,说“被流放到不归境两千年,白虎族早就把我抛弃了。现在不归境的防御法术终于完全做完,我终于可以去弥补当初的遗憾。修远,我知道你懂我。我不能反抗天帝的惩罚,也不会质疑天帝的决定,但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不想再受任何人干涉。”
“值得吗?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你陪在他们身边,只会让凡世多一个可怜人!”修远有些着急,因为他知道,白衡做出的决定,是很难更改的。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白衡说,“如果我陪在参容身边,能让她在凄惨的生活中寻一个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