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多半是半大孩子,什么也不懂,或许是仗着名气大,无人敢欺,所以常公公家的守卫并不严谨,加上常公公多数时候要在宫里当差,并不在家,白二、白四从常府的狗洞钻进去,进了常公公的卧房放东西,也很方便。”
“你们如何杀人?”
“杀人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敢干的。这种大事得聂老爷指挥,我听他说,他跟踪常公公那一日,正好发现常公公喝醉了酒,于是他许了白二、白四各一百两银子,让他们俩趁着夜色从狗洞猫进去,趁着常公公酒醉不大动弹,拿绳子勒他的脖子。两个有身手的人勒一个酒醉的老头,还是容易下手的。”
“为什么会有两道勒痕?”
月娘低头想了想,又摇摇头“那种命案现场,我也不敢去的,也没听聂老爷提及,或许……我想……或许是常公公挣扎,所以头一次没勒死,又勒了第二次?毕竟这事一次就要做成,不然打草惊蛇,让他有了防备,下次就不好动手了。”
“常公公跟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唉,说起来也是对不起常公公,可或许是……或许是当时我跟聂老爷睡昏了头,一心想着弄死许俊,至于他是常公公还是李公公、张公公,也没什么分别了。如今想想,为了聂老爷一个拈花惹草的老头,竟做出这种谋害亲夫的事来,真是……”月娘几乎说不下去“天道苍苍,报应不爽,这不,聂老爷派人来杀我了,他大约是怕我缠上他,所以就让白二、白四其中的一个来勒死我。我从没想过,前一遭还要共白头的两个人啊,反目起来,竟狠得要夺对方的命。”
那个绳套,在烛火之下分外清晰。
月娘看着那绳套,不禁发出几声冷笑。
她以为的荣华富贵,恩爱无疑,到头来像是一场梦。
梦醒了就醒了。
这个狠毒的聂老爷,竟想索她的命,竟要剥夺她做梦的权利。
这些年的恩爱付流水,这些年的深情喂了狗啊。
如今被二人构陷,许俊还在牢房里生死未卜。
相遂宁起身告辞,月娘亲送她出门。
似乎是将那些恩爱抛之脑后,沉静下来的月娘多了一份坚毅“相姑娘此来,除了传我们家许俊那些话,恐怕也在为许俊鸣不平吧,他摊上我这种人,好好的日子过不成,还显些没命,不怕告诉你,我根本没有怀孕,所谓怀孕的话,不过是想哄着许俊招认罪行,聂老爷跟我说,许俊不认,我们便有危险,他招认了,周升那昏官判了他,我们就可以逍遥快活了,我知道许俊重家庭,所以才编造了那样的谎言。”
说起怀孕的事,月娘反倒没有怨恨相遂宁跟陆御诊断的事。
或许她对聂老爷的怨恨冲昏了头脑?
或许这次诊断阴差阳错让她看清了真相?
反正她是铁了心了“既然聂老爷要杀我,我也不能便宜了他,明儿我就去府衙大人那里击鼓鸣冤,将这件事的真相说出来。”
离了长福庄,阴云散去,星子如棋。
月亮似乎是出来透气一般,竟比往日更亮些。围绕着月亮的那些云雾缓缓地漂浮,像绸带,像泡沫,卷着卷着,就消散了。
星子错落,远近交接。北斗七星在这个夜里也能看清楚了。
整个长福庄像是睡着的孩子,一点儿动静也没了,甚至往常的狗吠也消失了。
长夜静谧。
快到亥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