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太多了。
陆太医在这里浸润久了,更明白一个道理。
要想在宫中安稳度日,熬到年纪平安退休,不知深浅,是不行的。
该说的,尽量多做少说。
不该说的,全当不知。
如果实在躲不过,也要藏拙,大伙怎么说,跟着说多半不会错的。
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大家一起装聋作哑,最是安全。
管住嘴,才能少惹些麻烦。
陆御显然不明白这些。
或者他是明白的,可他不照着干啊。
他去找了周大人。
还真是腿快。
周大人岂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或许周大人事后还会觉得他陆太医教子无方,这么冒冒失失就去见周大人说鼠疫的事,可不是有点彪。
若无鼠疫,周大人听信了陆御的话,折腾了一圈,岂不是被人嘲笑?
若有鼠疫,也应该是太医们来给判断,陆御尚不够资格,当然,是一点儿资格也没有,到处行医,还是个没证的。
关键是青城现在风平浪静。
陆御所说的那些病人,也只有他知道。
周大人在任,一向喜静不喜动,陆太医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周大人是能混就混,混到告老还乡就拉倒。
陆御冒冒失失去烦扰他,他自然是不待见的。
卧房门口有阵梨花香。
这梨花香很纯粹,是在梨花开的最浓的时候摘下来放在锅中蒸出汁子,再熬煮汁子做成的,洗好的衣裳只需要沾一点点,哪怕是雨滴大小的汁子,浑身就都是梨香味儿,就跟躺在梨花丛里一样。
这府中最喜欢梨花香的,除了陆御,便是他娘庄氏了。
庄氏着一件明紫色广袖衫子,由婢女阿水扶着坐在他们父子之间。
“官场上的那一套,御儿怎会知晓?”庄氏一向是偏疼陆御的,她闭着眼睛,只需轻轻嗅一下陆御的味道,她就笑了“民安堂的事,或是大事也说不定,御儿他能想到去跟青城父母官说,足见他是个有心的孩子。这样的好孩子不多了,老爷不要苛责于他。”
庄氏的话,陆太医一向是有多少听多少。
见庄氏衣着单薄,他忙让阿水将窗户关起来,又关切地握住庄氏的手道“夜里有些凉意了,夫人该加件外衫。”
“听说你来了御儿房里,怕他又惹老爷你生气,没加外衫就匆匆来了。”
“倒并没惹我生气,我询问了他开的几个方子,也都是正经方子。”
难得陆太医夸陆御。
陆御得意地抹了抹头发。
陆太医眼神如炬,冲陆御一扫,陆御赶紧正襟危坐,一副谦虚小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