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们提着木桶灌了水来,一桶一桶的水倒灌进洞穴里,渐渐的,洞穴里的火渐渐的小了,渐渐的化成了灰,随着水流落到了地上。
蓝褪抽出刀来,长刀一挥,切下一层厚厚的草来。像一个软垫。
他轻轻的将相遂宁放到软垫上,抽刀对着自己的衣袖一拉,便拉下一块布条,就着水桶里的清水,他沾湿了布条,细心的给相遂宁擦脸。
或许是烟熏的,或许是火烤的,相遂宁的整个人黑的跟刚从烤架上取下来的地瓜一样。
蓝褪轻轻的擦她的脸庞,擦她嘴角的灰尘,待擦干净了相遂宁的脸,又为她理了理头发。
相遂宁纹丝不动。
明珠扑跪在相遂宁身旁,早已吓哭。
自家小姐这烧的,跟灶膛里掏出来的棍子一样,直挺挺的,一动不动,这还能有救吗?
她哭,也并不是因为没有看好主子,可能会遭受责罚,而是因为她自小跟随着相遂宁,早把相遂宁当成了亲人,如今相遂宁若有万一,她第一个便伤心欲绝。
“小蓝大人,我们姑娘……”明珠几乎是泣不成声“我们姑娘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人善良,菩萨一定会保佑她。我们姑娘是何等的聪明啊,她被挟持到这洞穴里,无法张口说话,便指了指她的裙子,她的裙子是蓝色的,我知道,她是让我去叫小蓝大人你。可惜……都是我不好。”
“明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蓝褪安慰她。
“都是我不好……我跑的太慢了,去了公子府上,才知道公子在城中当值,我又去找公子,路上便耽误了时辰,回来晚了……让我们姑娘受这样的罪……如今姑娘生死不明,都是我的错。若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想活了,我要跟姑娘一起死。”
明珠说着,伏下身去,搂着相遂宁的脖子就哭“二姑娘,二姑娘你不要死,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啊二姑娘。”
“咳咳咳……”相遂宁觉得像是坠入了无边的深渊,什么都抓不住,自己像是无根的浮萍,像是悠悠的云雾,就那样晃晃悠悠的跌进深渊底部。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叫她的名字,搂了她的腰,似乎有个肩膀让她依靠,似乎有人在为她擦脸,有人在哭,有人在默默的守候,她像是从混沌里走来,猛然听到耳边有脚步声,有泼水声,有刀剑划过盔甲的尖利的声音,还有人在草丛里穿梭的声音,有“呼呼呼”的风声,还有急促的木鱼声,遥远的诵经声。
这些声音交错融合,像网一样将相遂宁包裹在里面。
这是凡世的声音,不是那个死亡的深渊。
她还活着。
竟然没被烧死。
也没有被烟给呛死。
身下是软软的,还有青草的香气,有软软的草蹭着她的耳朵,好痒啊,痒的她想打一个喷嚏。
那就打一个喷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