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缓步走入甘泉宫。
自从来到秦国,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多次,根本无需旁人指引,他自然而然便能找到行路。
从甘泉宫的宫门进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青阳台。这是一座仿照楚国宫殿建造而成的宫室,与其说是宫室,不如说是观景台。
除了高台上身着朝服的嬴政,四周空无一人。
韩非目光微转,四处查看,进而顺着台阶缓缓走了上去。台上的人背对着他俯瞰咸阳宫景,纹丝不动。
等他走上青阳台,稍一瞥视,便注意到甘泉宫门聚拢起来的侍卫。见此情境,韩非看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人。
“你在等我。”
高处风大,嬴政冕旒上的两条明黄色长带和着深棕色长发一起微微轻舞。
“是,寡人在等你。”嬴政转过身来,“这段时间,多亏有非先生相助,寡人才能一辨忠奸。”
“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大王极力推崇法度,心中早已知悉秦臣们是忠是奸。对于你来说,辨明忠奸并不难,关键在于如何以适宜的方式惩处,才不失为公允公正,此之谓‘术’。”韩非向前几步,在嬴政身边站定,“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大王想真正掌握稳固王权,不动声色以术治人,万变离不开一个‘静’字。置身事外,不动如钟,隐藏自己的喜好,臣下才会暴露出真正的面目,如此一来,可御国臣。”
“正是受了先生书著的启发,寡人才能在数次在君臣之争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嬴政微微抬头,看向湛蓝无垠的天空,“许多年前,寡人自认为遇事皆可平心静气,淡然观之。只是发生了一件事之后,寡人常常无法控制心绪,直到今日亦无法保持绝对冷静。”
“大王之威慑,可制朝臣,可安秦国。然制在己曰重,不离位曰静。重则能使轻,静则能使躁。若得静心忍性,则效能更甚。我虽无法与你感同身受,但过往每每随老师入泰山感悟世事,总是会求得内心更多的平静。”韩非神色轻闪,“齐有泰山,魏有云梦,秦有终南。若要求得至静之境,可入至静之所。”
韩非的话,让嬴政又想起尚未亲政之时去过的终南山,满天的风雪,清泉潺潺的竹林,真正的僻静之所。
“明日出征,秦军,该往何方?”
韩非面色微动,答道“北伐,直取赵国。”
嬴政稍微侧头,打量着身边身形消瘦的人。你的心,到底是向着秦,还是向着韩呢?
片刻之后,韩非复又说道“不过大王需要准备一个人。”
“什么人?”嬴政问。
“一个足以让齐国拒绝任何诸侯求援的人。”韩非微微抬头,面带轻笑,“此战无论成败,赵国都会元气大伤,兵马太少,势必会向他国求援。”
“先生如何得知,赵国一定会向齐国求援?”
“放眼天下,赵国与韩、燕常年混战,关系欠佳,抵御还来不及,决计不可能向他们求援调兵,而魏国与韩国地境相似,同处中原核心,几十年来又遭他国多番进攻,土地日渐减少,国力亦十分衰弱,若派兵救援赵国,秦可乘势直取大梁,故而魏国自顾不暇,不可能派兵相救。楚国距赵千里,远水岂能解近渴?唯一有兵力可派出支援,与赵联合与秦一战的,只有齐国。”
韩非说出这样的策略,叫嬴政对他的怀疑顷刻间减少许多。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保住韩国,应该劝说他攻赵,想方设法拖延战争时间,怎么会费心谋划截断赵齐联合,加速赵国的灭亡?
想到这些,嬴政顿时放心不少。
“就依先生所言。”
第二日,秦王调集二十万秦军,以辛胜与杨端和分别为将,各率十万兵马,由南北两路分别进攻赵国。
又几日,郑芙与魏缭同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