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认识的太晚了。”付韵声音祥和,不为任何人辩解,“宋闻得病那会儿我怕筝儿就那样陷进去出不来,所以做了糊涂事,害了人,但我没想到那小子死了,把我女儿的魂也带走了。”
她哽着喉咙,太阳穴都开始阵痛,枯老的手扶上季平舟的袖子,像是在求他原谅。
“是阿姨不好,没把女儿完完整整的交给你,也耽误了你这些年,你别怨她,要怨就怨我。”
碎雪伴着水珠子落到脸上,风迅速的冷下去。
雪落在身上,也降低了季平舟心脏的温度,宛若冰封的子弹,将发肤洞穿,留下一地残破的狼藉。
余在身体里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
医院楼层环绕,走出病房就能看到不少医生病患,也不算凄冷。
付韵走了。
乔儿比她会逗禾筝开心,聊了没一会儿就拉着她要出去走走,还掐着她的鼻子逗她,“天天闷着,再闷成了活化石了。”
禾筝被她闹都没有办法,终于答应出去走走。
沿着长廊往尽头走,乔儿小心扶着她,虽说她脚上没什么伤,但身体还是虚弱的,脊椎和腰都有伤口,需要慢行。
“家里准备什么时候送你出国做手术?”
脸部残缺的伤疤是触目惊心的,乔儿每次看到都会自责,这么一问,又忍不住难过起来,“怪我,没有把车开好。”
禾筝侧过身,转过拐角,音色很轻,“不怪你。”
“那你怪他吗?”
现在敢在禾筝面前提起季平舟的,只有乔儿了。
她步伐停了下。
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静默下去,没有回答。
乔儿知趣地不再询问,拉着她说起其他事情渲染气氛,又往前走了几步,目光若是望出去,能看到尽头的行人。
禾筝心不在焉,神色游离。
乔儿的声音在耳边飘飘荡荡,“其实那天我开车,虽然路面很滑,车速也快,但刹车的时候就是不对劲,好像失灵了,所以才撞出去……”
随着她的话,禾筝淡淡地笑,随和无奈,条件反射地将垂到眼前的头发挽到而后,脸也跟着抬了下,眸光平平投射出去。
那一秒,一切凝固了。
站在廊道口,擦肩而过的皆是路人。
他们走走停停,唯有季平舟不动声色地站在尽头的人群里,光影斑驳,他眸间沉暗,神色浅淡,身影清瘦,正轻轻眨眼,轻轻启唇,他在说对不起。
凝望而来的落寞目光时不时错落掉,再一恍惚,似大梦初醒。
所有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了。
耳朵听不见,鼻子闻不到,呼吸也暂停了。
禾筝停下步伐,心里满是酸楚,那酸楚还未来得及发酵,乔儿回头望她,重新搀着她的手,一怔,“怎么又要掉眼泪了?”
是啊,怎么又要掉眼泪了。
禾筝流着眼泪,却是笑了,抹了把眼睛冲她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