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御史们弹劾宇文述的举动,就是他在背后撑腰。此人这样胡折腾,让一心想和稀泥虞世基非常头大。宇文述那一方,虞世基自觉得罪不起。而那些言官和裴家,虞世基也不愿过多招惹。所以他才左右逢源,弄了个不伦不类的奏折上来,结果反而触动了天威。
“不用了,他做得很好!”杨广摆了摆手,说话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是赞扬还是嘲讽。“虞世基,这个虞荷是你虞家的吧,他这般会做人,怎么你也不让吏部把他的职位再升一升啊?”
“臣不敢徇私”内史侍郎的虞世基脸色愈发苍白,比窗外的雪地还要白上三分。
“怎么不敢,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么?”杨广嘴角微微斜翘着,继续冷嘲热讽。“若不是朕事先知道,估计你这个本家会将杨继写成县学里的打杂的,或者干脆告诉朕易县县学根本没出现过这个人。省得大家都跟着烦恼!”
“臣,臣亲自去查,亲自去查!”虞世基恨不得跪在地上,抱着杨广的大腿乞求对方原谅。陛下不是生气虞荷替李旭开脱,陛下是生气大伙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把实话告诉皇帝有什么好处?李郎将已经把人放了,罪责可轻可重。而宇文述老匹夫和李郎将小鬼头都没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宇文述把李家小鬼头踢出雄武营的理由是对方居功自傲,蔑视上司。姓李的小鬼头做得更绝,千里迢迢跑到蓟县迎住皇上的车驾,不喊冤,不告状,只是推说自己伤口养好,闲着无事,所以特地到皇上身边来听候差遣。
杨广的回答是一声深深的叹息,“算了吧,这事到此为止。”他站起身,在屋子内轻轻踱步。当李旭出现在早朝队伍中时,他就猜到了小家伙在军中那伙老狐狸手中栽了跟头。那时他已经收到了三份奏折,一份是宇文士及写来的,关于黎阳两次攻防之战的具体过程和善后处理措施。驸马在奏折上多次替李旭请功,认为没有此人对战局的敏锐把握和作战时不畏生死,黎阳城根本拿不下来,事后也不可能守得住。
第二份奏折来自宇文述,老将军“非常大度”地将虎牢关之战的首功记在了李旭头上。同时说明了让李旭回家养伤的理由,一方面是因为惜才,不忍他带伤作战。另一方面是为大隋长远考虑,刹一刹年青人的傲气,以便他今后的更堪大用。
第三份奏折是来户儿将军所写,他大力向朝廷保举李旭,认为年青人智勇双全,是难得的栋梁之才。具体原因就是此人在虎牢之战中的表现,来户儿认为前右武侯大将军李子雄狡猾奸诈,多亏了李旭识破其伎俩,才保证了大隋军威未曾坠于叛贼之手。
“这帮老家伙,胡闹就胡闹呗,何必拉上一个不懂事的小家伙!”杨广当时这样想。宇文述之所以突然变得大度,没有独吞了全部功劳,想必就是因为来护儿等人把李旭推出来闹事。而来护儿那份奏折,分明是说宇文述用兵失误,亏了雄武营补救及时才免于一场败局。
当时杨广没有生气。将军们互相倾轧,是大隋的传统。从皇家角度,他也不希望麾下的老将军们过于团结。至于李旭被排挤的事,杨广没打算深究。反正小家伙的官职还在,又新立了功劳,等回到洛阳论功行赏时,给他升官进爵,然后重新授个实缺也就罢了。
可李旭出现没几天,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御史们轮流上本,弹劾宇文述弄权误国,居心叵测。而几个和宇文家关系密切的官员奋起反击,弹劾李旭擅分军粮,收买人心。双方越战越激烈,结果把许多隐藏在私底下的秘密全部揭到了明处。杨广再次检视,才发现群臣之中居然没一个好人!
事情不是李旭挑起来的,他这个每月只有六次上朝机会的五品郎将,跟言官们没交情,也没能力掀起这么大风浪。按杨广推断,幕后黑手应该是御史大夫裴蕴,内史令萧瑀等。这些家伙早就对宇文家眼红,为了李旭报打不平只是他们应付局外人的一个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