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跃马扬刀追亡逐北,那只是胡骑的专权,哪怕他这个西军第一悍将领着那支所谓西军第一骁骑,亦不敢轻逆胡骑锋芒。
可是现在呢?
别说胡骑了,谁能想到汉家骑军竟能把羯人都杀的胆寒!
不错,就是胆寒。
否则羯赵堂堂二十万大军,为何搞什么齐头并进?大江北岸只剩邾城一地,赵军依然是畏首畏尾,小心翼翼的只能以小股斥候往返哨探!
是被打怕了,不敢再犯险冒进!
庾大临的嘴角飞扬起来,嘿嘿的笑出了声,一仗一仗打下来,真是扬眉吐气,真是畅快啊。
“你们下次再吃独食,小心老哥哥跟你们不算完!”庾大临啐了一口,只觉能和身边这些汉家英豪并肩子杀敌,什么职衔什么西军第一悍将,都去他娘的吧!
远处尘土飞起,显然是赵军援兵到了。
赵军每股斥候本就相隔不远,按照以往经历,汇合在一起后再援也不迟,不想这次却被二学子算计了正着,连割首级的功夫都算在内,也就一炷香而已。
“再干一仗么?”见赵军援兵不过千骑,二学子跃跃欲试,舔净了刀上的血。
“小打搞成大战,也未尝不可啊。”裴金笑了笑,却话锋一转,“不过殿下交代了,多耗一日,算一日,今个就撤了吧,庾帅意下如何?”
“正是。”庾大临暗松一口气,先前那一刻他还真担心二学子会冲上去,昌黎郡王手下这帮骄兵悍将,别说他约束不了,就是庾翼庾亮也束手无策的。他倒不是怕打仗,而是如裴金所说,司马白的大略是对的,北岸能拖赵军一日,南岸就能多缓一日。
二学子虽然又邪又戾,但却很听裴金的话,点了点头,提马人立,长啸而去。
八百骑兵拥簇着厭旗,就在赵军眼皮子底下,携着三百颗人头扬长返回,而赵军竟也没追,只是用一声声浪骂送行。
庾大临听的清楚,赵军在骂看你们南狗嚣张到几时,他不禁想笑,这种话他曾经也常常挂在嘴边,他那时骂的是看你们羯狗嚣张到几时。
不同的是,他曾经纯粹是泄愤,而赵军,说实在的,底气是很十足的。
邾城已经成为晋赵国战的风眼,司马白六千骑军一万步旅强撑孤城,前有强敌摧枯拉朽兵临城下,后有难民滞留黄石滩哭嚎震天,暴风中心,怎能立足啊?
看着身边袍泽似乎毫无担忧之心,庾大临也怀疑是否自己想太多了,何不像其他人一样倚赖司马白?那个人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必然不会坐以待毙的!
其实,纵然一死又有何妨?七万袍泽血洒战场,他庾大临何敢惜命?!
为王前驱,唯死而已,庾大临也喊过,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一诺千金,岂能出尔反尔?更何况那是在将死之际宣泄的怒吼!
不知不觉中,庾大临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明知司马白要带着大伙儿去死,他也会认了,不为别的,就图个堂堂正正,就图个一往无前!
邾城目前的处境,用四个字来说,就是退守两难。
瞎子也能看个七八分,司马白自然也清楚的很。
据守下去只有与城同亡一个下场,邾城守上十天半月尚可,但再久,无异于痴人说梦。
南兵援军已经陆续抵至武昌,其实久拖赵军的目标基本已经达成,此刻率军过江自保,退避武昌以图后用,无疑是上上之策。
早在踏入江夏之初,他让于肚儿整合船只操持百姓过江事宜,便是给自己留了后路,能运民,自然便也能运兵的。
但是想退,又谈何容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司马白强势崛起于这场晋赵国战,诚然将羯赵二十万大军拖在江北,给武昌赢得了极大的缓冲部署,却也终于尝到了反噬滋味。
他已经是羯赵当头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