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任赵军宰割,已经准备放弃淮南诸地了。
前一刻还讳莫难测的太尉竟然怯战至斯,谢尚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该说的已经都说尽了,还让他说什么!
从江至淮,每座城池每个关隘都是东军将士拿命换来的,现在一箭不放竟要拱手让贼?
郗鉴看出谢尚的失望,和声安慰道:“广陵这里有咱们,寿春有褚裒(pou)守着,合肥有何老将军坐镇,想来都不会出什么岔子。只要广陵、合肥和寿春三城在手,羯狗便过不去大江,大事尤有可为。”
寿春抵在淮水边上,东军副帅褚裒以两万前锋精锐固守,随时可以横击赵军侧翼。合肥西守中线,广陵东守底线,赵军绝不可能略过这两个钉子大举渡江。
郗鉴这话自然不假,有此三城在,别说阻止赵军渡江了,就是收复淮南失地也指日可待,可是,如果三城丢了呢?
果然,谢尚立刻反问道:“三城确实兵精粮足城高,可是一昧挨打,又能守多久呢?三月,半年,还是一年?”
眼见郗鉴沉默不答,谢尚只差泣血进谏了。
“太尉,请恕末将冒犯了,依我之见,沿江固守以待武昌之讯实乃下策!”
“我知道此为下策。”
面对部属的质疑,郗鉴坦然承认,只是眉宇间透满了失望的疲惫。
其实真正该失望的人,不是谢尚,而是郗鉴。
谢尚固然一次又一次的力陈己见,可郗鉴同样也不止一次解释武昌芒刺在背的攸关意义,奈何谢尚就是领悟不到点子上。
“咱们东军养精蓄锐年许,尚且被赵军牵制的不得动弹,西军和南兵方历大战,又怎有戡乱之力?太尉,难道咱们坐着白等,武昌就能光复么!除了咱们东军自己,还能靠谁!”
西军想要收复武昌,首先要面对的一个严峻困难,就是襄阳的赵军和江陵的蜀军在其背后掣肘。
以西军诸公的韬略水平,不会看不到这点。
且不说西军现在元气大伤,就算换成北伐前的全盛状态,不把那两个心腹大患摆平,庾亮都绝不会朝武昌擅用一兵一卒的。
何况现在还有声名鹊起风头无两的司马白坐镇,西军更不可能往死路上硬磕。
那么能摆平赵蜀两军而发兵武昌吗?
恐怕没人敢恭维大国舅庾亮的水准。
遑论收复武昌了,能同赵蜀维持平衡,能防住武昌之敌的西扩南下,就已是西军和南兵的极限!
所以说这一点上,谢尚看的很透彻,已经不再对西军和南兵做任何指望。
“太尉,同羯狗放手一搏吧,打退了羯狗,咱们就可以挥师武昌,一帮装神弄鬼的道士,何堪一击!”
谢尚在那慷慨激昂,郗鉴却愈加失望。
“老夫同羯狗打了一辈子仗,也从未有哪次敢担保一定能取胜,仁祖,你这突然的信心,又从何而来呢?”
“装神弄鬼的道士自然不堪一击,可武昌至今没有确切消息传来,仁祖怎就知道那里只有道士呢?”
“你当羯赵空口白牙,就能煽动教众起事么?”
“若无一支劲旅撑腰,又如何能够裹挟百万流民!”
“就算都如仁祖所愿,咱们击退了当面赵军,咱们挥师武昌了,而那些牛鼻子也确实不堪一击,但你想过没有,你手里这把刀最终要砍向谁?需得砍掉多少百姓的人头?!”
“以万计,以十万计,还是以百万计!”
“你别忘了,你手底下的将军和士兵,有多少人也是信教的!又会有多少人的亲眷正在叛军营中!”
老帅连连质问训斥,谢尚听的汗流浃背,嘴巴张的大大,却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
“当今局势,难字当头,何须汝辈一再提醒,我岂能不知?但是再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