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几年,建筑公司供应科这种本来油水很厚的国企采购部门,比其他部门还惨。
公司一边要完成建设任务,一边又没钱购买建筑材料,只能靠赊欠,而方万兴干的就是专门打欠条,扯下脸皮到处求供货商们借材料的活儿。
一方面面临公司领导们的工作压力,拿不到材料就是工作不得力,另一方面整天被私营供货老板们讨债,他们还振振有词——我们当初是信你方科长才给赊货,我们讨债不找公司,只找你!
于是方万兴现在是一头的包,随时有可能遭遇打击报复,天天到处躲讨债的不说,还两头不是人,儿子学费压力是一方面,工作压力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大致了解这些情况的方杰考虑了一番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我认为继续留下来比较好。国企改革已经有2年,基本上到了尾声,今年国家马上要启动to谈判,一旦入世成功,社会经济将迎来一个巨大的飞跃!”
顿了顿后,迎着父亲那惊异莫名的目光,方杰微微一笑:“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再坚持一下就能迎来曙光!此为天下大势!不可逆转!”
听完这番话,死要面子的方万兴道:“你一个高中生,平常也没见你看新闻联播,居然还知道国企改革和to,是高中政治课本里学的吧?你的意见不一定正确,但很重要,我考虑考虑……”
方杰不禁莞尔,又点拨了一句:“私企老板之所以找你去当副总,恐怕只是想借用你在国企里的人脉关系,可一旦你脱离体制太久,人走茶凉,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非长久之计啊……”
方万兴神色猛地一震。
一语惊醒梦中人!
见父亲似有所悟,方杰嘴角一翘,转移话题道:“爸,这个小品挺好看的。”
这会儿家里25寸的“大彩电”正在播放着小品《卖拐》,这应该是本届春晚最大的亮点,自然要分享给父亲。
果不其然,一向严肃的方万兴便时不时地哈哈大笑起来,紧锁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下来。
看着老爸开心畅笑的样子,方杰笑着笑着,不由得眼眶有些湿润。
能重活一回,真好。
陪着父母看春晚,一直守夜快到凌晨时分。
“你去门口把鞭炮放了。”
方万兴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2000响。
这会儿省城已经实行了禁鞭令,但铜城这个三四线小城市并没有,而且就算禁也禁不了,毕竟法不责众。
拿起鞭炮正要出门,方万兴带着揶揄的笑意递了根红塔山的烟给他:“用烟点。今天过年,允许你当面抽一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抽烟……”
方杰不由得哭笑不得。
他确实是个老烟民,初三就学会抽烟了,加上重生记忆,他现在的烟瘾更大。
这事儿说起来跟他爸有关。
有一次方万兴收拾柜子的时候,发现有一条阿斯玛放了很久已经受潮没法抽了,于是就扔进了垃圾桶,结果被方杰看见了,又偷偷捡了回来,然后到学校分享给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要知道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阿斯玛算是仅次于红塔山的高档烟,7块钱一包,一般人抽的都是2块钱一包的红双喜甚至5毛钱一包的游泳,阿斯玛他们可抽不起。
所以即便是受潮的烟,也依然很有吸引力,可以用来装逼。
于是不光是他,班上不少男生都被带进了坑。
既然老爸今天好不容易“开明”了一次,老烟民的方杰当然是来者不拒。
笑嘻嘻地接过烟,点着,十分熟练地吸了一口,过肺,吐出烟圈,忍不住评价道:“啧,还是现在的红塔山带劲!”
方万兴一脸懵逼。
看儿子抽烟的动作和神韵,要说没有个十几年的烟龄他可不信,可儿子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