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一脚又把他的头踩回了泥浆里,他快要窒息,心说着这只是个梦,于是,又回到了。
他重新睁开眼睛,努力的睁开,他听见了有人在念着诗:
“我喜欢麦子和白羊,未名的丛林,扬帆的水手。
用双指遥唤一个雄伟的民族,
骆驼和歌声威武,沙子与岛屿永恒,
孤阀重洋……
在时间外,守候你我的庄园,隐身北方的极光。”
淡淡的金白色阳光抚过她的侧脸,宛如透明的宝玉,有那么一瞬间,沈如松分不清这是在天堂或是在尘世,他抬起手,试图去分辨这究竟是现实,还是下一个需要挣脱的幻梦。
柔软的呢子,随后是细腻的肌肤,这个人的脸庞依然在光影里,但是她轻轻说道:
“这首诗很好,看来你也喜欢。”
沈如松终于没有继续睡下去,他蠕动了下嘴唇,突然发现不太想打破这份安静,于是接着听这个陌生的姑娘念着书,念着诗,他睁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墙面,和墙下的棣棠花,小小的,一束束绽放着。
几分钟?几小时?沈如松的目光最终聚焦时,他立马看到了她的臂章,标准的复兴军麦穗纹与交叉刺入骷髅头的利剑。
她是猎兵。
随后沈如松问了个标准问题:“我在哪儿?”
女兵把诗选搁在膝头,双手交叠在扉页上,眉毛弯弯,说道:“延齐陆军三三六医院,沈如松下士。”
“你是?”
女兵微尖的圆脸向前倾了倾,指着挂在胸前的登记牌说道:“好吧,干脆……就介绍一下,也陪你有些时间了吧。”
“戚雨竹,第668独立猎兵营二等兵,你好,沈下士。”
沈如松在脑子里搜山检海,确定不认识她,看着这位与他如出一辙的杏仁眼犹疑道:“啊……啊……”
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着。
戚雨竹耸耸肩,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冲着沈如松扬了扬诗选,蹲在床边说道:“虽然有趁人之危之嫌,但是我还是想说,这本绝版的书我想借走看看,过一阵子我给你寄回来吧,或者你那天路过北琴基地……额,我看你应该暂时不会出门了……我给你写个借条吧。”
于是戚雨竹“刷刷”撕下两页废病历纸,用小楷字写道:“兹有戚雨竹向沈如松借《珞珈诗选》一本,约期一月。”落款是2083年4月19日。
沈如松看着落款日期晃了神,连戚雨竹带着书告辞溜走也没反应过来,他满心都是,我居然昏了快一个月?
一个月?
沈如松开始努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先是去往千山的维护行动,盔鼠、战斗、爆破,隧道堵住;寻路、迷路、饿昏,升降梯……
他总觉得差了很多很多,但怎么想也是一张白纸,除了最后那个锈迹斑斑的升降井,什么也记不住了。
他一直愣神想到了天色渐黑,直到查床医生回来,做完全面的检测,告诉他这是典型的创伤后臆想症,康复训练后自然无事了。
医生刚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就闯了进来,沈如松还没听清这哪儿哪,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的松子啊!你可算是醒了!”
沈如松一激灵下,直接出现医学奇迹,瘫了一天的手臂也有力气,愣是举起起来抗住要来个拥抱的高克明,然而大病未愈得到他哪里抵得住神完气足的高大头?
“我说你再不醒,我就要请假回去让你妹给我高家做童养媳了。”高克明脱下军帽,扔在沈如松床单上,摸着自个儿剃得精光、刚冒青茬的大脑壳儿,嘻嘻嘴欠道。
“你老婆都没追到,退一万步就说穗子真去做童养媳了,你也得先有儿子吧?”声线粗豪,震得沈如松耳朵嗡嗡响。
邵钢拎过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