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景庭是真喝不了。
待香茗送上来,费景庭根本就没动,直奔主题道:“你那新四公司生意做的不小啊?”
“托福托福,要不是有费先生引荐,咱也认识不了张少帅,这生意也只能在租界里混着。”
费景庭说道:“也挺好。”
瞧着费景庭话里有话,杨景林问道:“费先生,您……可是有什么指示?”
点点头,费景庭道:“你这生意再做个年,差不多就收手吧。”
“额,费先生的意思是,我就剩下年的财运了?”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费景庭现在也拿不准主意,待来日救了张大帅,日本人还会不会攻占东北,继而发动全面战争。
“满招损、谦受益,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差不多够用就行了。”
杨景林顿时脸色苦闷起来。当官的路绝了,现在连赚钱的路也要绝,那以后还有什么乐趣?
“然后年后,能走就走,津门是不能留了。至于去哪儿……”费景庭沉吟半晌,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杨景林能跑去哪儿。
跑去虞城,就民党那巧取豪夺的德行,无权无势,还贼有钱,这不等着人家吃大户吗?跑去港岛,日本人好像也把港岛占了。至于跑去国外,真当这年头国外是好地方?
只要不是昂撒血统的,哪怕是爱尔兰人都没少遭到歧视。后来有了老黑跟有色人种衬托,爱尔兰人才从鄙视链的底层跃升到中层。
哎,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山河破碎风飘絮,不说升斗小民,便是杨景林这样的有钱人,日子也不好过。
“去泰国吧。”
“啊?”
费景庭道:“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让你没个好下场。”
杨景林沉吟不语,隐隐想到了什么,说道:“费先生,不至于吧?”
费景庭笑而不语,不解释,也跟杨景林解释不着。天倾地陷,举国抗战,又何止杨景林一家子?
费景庭转而说道:“再跟你说一件事,近来我要走动走动,不知什么时候回津门。哦,工部局那间洋房让我退了。”
“费先生,这是不打算留津门了?”
“嗯,四处走走看看,云游四方。就这样,跟你言语一声,总算是相识一场。”
莫名的,杨景林有些感伤,感觉今日一别,好似后会无期。
从杨景林家里出来,费景庭没再去找张少帅……那浪货整日混迹花丛,谁知道跑去哪儿了?再者,没了大烟瘾,张少帅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起码张大帅不会每次见面都呵斥其一顿了。
他便给张少帅留书一封,让杨景林抽空转交,随即安步当车,离了津门。他头一站没南下,反倒选在了京城。自打知道自己这参同契功法更类似全真一脉,他便生了去白云观看看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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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恒慧进到院子里,迎面便碰上了完颜童记的丫鬟。瞧着丫鬟手里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恒慧脸色一暗,问道:“她还没吃?”
丫鬟噘着嘴摇了摇头:“小姐说是不饿。”
恒慧一把抢过粥碗:“这都三天了,怎么可能不饿?”
端着粥碗快步到了房门前,敲了敲门,里间立刻传来完颜童记的声音:“都说了不饿,端走吧。”
恒慧没言语,推门而入,便瞧见自己女儿靠在床榻上,脸色很是难看。
“额娘?”
恒慧将粥碗放在桌子上,走过来道:“怎么气成这样?”
完颜童记很是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将枕头边的报纸抄起,晃动着说道:“额娘,你瞧瞧,他都这样了,你还打算让女儿嫁给他?”
那报纸却是几天前的,赫然是溥杰一掷千金,就为了博津门名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