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怀彬忽然一拍桌面,方几上的茶盏被震翻,里头的茶水溅了陆云礼满身。
陆云礼却并不恼怒,挡住衙役递过来的帕子,两眼含笑看着对面两位王大人道:
“谢大人莫急,据本官调查,那日客云来斗八仙之人,除了陆、谢两家,燕王和豫王殿下也在场。加之丹巴七部的珑格郡主等人,这银子谁出多少倒也好商量。”
听到这话,谢怀彬自知在这件事上,谢家不是唯一被拉下水的,便也不再据理力争。
况且,庶弟怀津贩卖咸布之事,父亲谢弼早已向圣上坦白,如今不过是一个茶楼被砸,赔些银两也无妨。
“只是花炮局爆炸,顺天府的人却是半点线索也没查到。”
陆云礼说着,渐渐将目光从二位王大人面前移开,又将头偏向谢怀彬:
“那批烟花是风家的人负责押运,刚到花炮局还没跟礼部交接,就爆炸了。如果不是存储不当,便是押送过程中出了岔子,又或者是烟花本身的问题。这方面损失的银子,只能三方承担。谢大人意下如何?”
这番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谢怀彬倒是没什么损失。
采买烟花是圣上的主意,押送烟花是风家出人。
至于存储。
花炮局隶属于工部小五厂,这就更没谢家什么事了。
他自是乐意,可工部尚书王毅全却不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人。
眼看着那么大的一口黑锅要扣在自己头上,哪管自家大哥王维全的拉拽,直接站起来怒喝:
“陆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合着你把我们留下来,不是商量怎么审案,是打定主意要泼我们一身脏水啊!你若拿不出证据,咱们就到御前去分辨分辨!”
王毅全的底气十足,陆云礼早就料到。
工部采买开销历来走的都是朝廷的明账,从头到尾做得精细,户部都挑不出错来。
原本他也以为工部的账是铁板一块,可当看到老五陆云归为定北侯嫡子李傲棠验尸的札记上,记载极乐神殿的东珠是砗磲伪造时,他才有的放矢。
“王大人若不明白,本官不妨说得直白些。”
陆云礼双手十指交叉,随意放在膝盖上:
“极乐神殿的东珠是砗磲的壳磨成,这砗磲只产自朱崖海以南的海域。朝廷自靖德元年起实施海禁,除了少数战船可以下海,只有工部运输木料的货船,奉旨从朱崖海北上,经过运河重重关卡入京。可工部明明是去拉木料的,怎么私自把这砗磲也拉了过来?还卖给了极乐神殿?”
王毅全气得七窍生烟,这陆三儿憋了半天坏,原来是想在这找补!
他是查了神机营和兵部还不够,想要查工部吗?
做贼心虚之时便口不择言:“你咬了半天!你们陆家!又能干净到哪去!”
说完便起身从主位前的檀木箱子里,掏出厚厚的一摞状纸,想要控诉陆家兄弟的大逆不道。
可翻来覆去却见上头写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只能回身瞪着陆云礼:
“花炮局炸得蹊跷!别以为京城的人都是耳聋眼瞎!想让工部给你们背锅,伱还要脸不要!”
“那王大人之见!什么时候爆炸才不蹊跷?”陆云礼眼中含刀,“是在中秋宫宴上?还是太后的寿宴上?”
“你说什么?!”王毅全忍无可忍,扬手将状纸朝陆云礼脸上甩去,“你!你含血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