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寒微眯着眼,沉默无语。
倒是一直捧刀的刘元海心中一惊,未开口又见门外来人,扛了一副边陲将士素日装备的紫花罩甲,端放在距萧靖禹一丈外的门口。
屋内人不知何意,萧靖禹也没解释,握刀的手腕自下而上翻转, 反刃凌空划出一个大半圆弧,奔着铁盔一挑。
刀尖所到处,迸出细碎的火花。金属被斩断的声音撕扯着众人耳膜,紫花罩甲应声落地。鱼鳞甲片四散之时,铁盔顶端翎羽飞出帐外。
“果然。”
似乎验证了此刀的锋利如自己所想,萧靖禹点了点头,上下打量反刃之时,刀影又横扫谢弼头顶:
“若敌国军队皆佩此刀,我大周的明甲和布面甲恐怕难以抵挡。
不过朕记得日前,风行宇从倭寇那缴了倭刀、火绳枪千余件,兵部清点后报给朝廷,后又分配到各军,可一番实战下来,这千余刀枪却无一与之可比。近些年倭人私带入周的刀剑也多为凡品,这其中缘由,太傅有何高见?”
谢弼施礼平静回复:
“刀有高下,技有工拙。倭之富者,不吝重价而制之,广延高师而学之;其贫者所操不过下等刀耳。善运刀者,冲锋可畏,颇有限也。大周人不知,望之辄震而避焉。擒获倭刀,亦莫辨高下,混给士兵,故志之。”
“原来如此。”
萧靖禹听罢谢弼所言,若有所思片刻。
后又锐眸盯着长刀, 与萧逸寒似寻常人家的兄弟般, 拉起家常:
“不过这柄刀朕倒认得。是老二宝贝了一辈子的东西,那人用那令牌和这东西来诬陷五皇弟通倭,是打量着朕少了见识。”
说完,萧靖禹微弯双臂,长刀悬空划了个弧度又立在他眼前。
萧逸寒轻启唇角,眼底晦暗翻涌:
“皇兄总是喜欢和臣弟开玩笑。大周的天下都是皇兄的,谁敢说皇兄没见识?不过区区一柄双手刀罢了,能有什么稀奇?”
“区区?”
萧靖禹轻笑两声,又看向郑王萧蛰恩:
“你不知道,当年你二哥封晋王后,被父皇派去太原镇屯兵。你三哥为了讨要这东西,连逍遥王爷也不做了,哭着喊着偏要替他去做这个塞王。父皇龙颜大怒,直说君无戏言、军中更无戏言!不但把你三哥赶去了工部,还把他二人各打了四十军棍。听说你二哥还是被人抬上了马车,一路趴着去了太原镇。”
少年鲁莽的趣事,被萧靖禹玩笑般地说出来。
惹得萧逸寒不禁笑出声来:“臣弟有所耳闻, 先前还当这都是军中讹传来着, 想不到竟是真的。”
木屋中气氛稍有缓和, 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萧蛰恩却笑不出来。
昔日兄弟相处历历在目, 如今已是天人永隔。
他将头垂得更低,听到萧靖禹话锋一转:
“朕本以为,查抄晋王府时能得见此刀,没想到掘地三尺连个影子都没有。若不是定国公陆云烈上书跟朕讨要军饷,说豫王身配宝刀但造价高昂,希望朕也能为戍边将士配备。朕还不知道,被老二宝贝了一辈子的佩刀,原来是给了你......”
萧靖禹短暂停顿,冷毅的下颌映在刀刃上,眸中泛起的孤绝神色转瞬即逝:
“......可见他与同胞情深。”
此语一出,萧逸寒嘴角笑意全无。
不止是因为提及晋王被削,王府被抄一事。
更是因为这柄长刀,已被他在丹巴七部的斗兽场,与人交换了狼王骨刀。
不想今日却出现在这,变成萧靖禹对自己发难的借口。
萧靖禹说完,未理会萧逸寒眼中愠色,转手将刀递到萧蛰恩面前:
“老三你在工部多年,不如说说这刀有何精良?让你如此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