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狗子为什么要我死?”郭嘉谅眼中厉芒闪动,语带寒意地说道,“他是不是惧怕我,想要以此龌龊手段逼死我?”
“主公当真这样想么?”刘展看了看郭嘉谅,平静地反问。
“那他到底什么意思?”郭嘉谅状似疯狂地怒吼。
“想当年,哥舒翰将军何等威风,官至陇右河西节度使,雄踞一方。然而潼关一战就跌落尘埃,更向逆贼安禄山厚颜乞降。”
没有直接回应郭嘉谅,刘展却说起了另外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而后不待郭嘉谅开口,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唐廷平定叛贼,对于当年依附于伪燕的臣子反攻倒算,却唯独放过了哥舒翰一家子。他的两个儿子,哥舒晃在郭英乂麾下任统兵大将,哥舒曜追随杨将军东征西讨,过得都很好。”
郭嘉谅面色阴沉非常,耐着性子听刘展说完这一通“废话”,不悦地问道:“这又怎样?”
刘展面色一整,恳切地说道,“杨将军曾言,他对主公的勇武和治军才能欣赏不已,但对主公为人处事之道却颇多诟病。单就凤州坚壁清野、置数万百姓于死地,杨将军就难以容忍主公所为。”
“如若接纳主公,杨将军对朝廷和山南西道的士绅百姓都无法交代。到时候,他就不免面对四面八方的压力而无法化解。”
讲到这里,刘展的意思已很明确。
郭嘉谅想要为郭英乂和郭家上下百余口复仇,就必须借助杨错的力量。
而挑拨杨错与唐廷的关系,就必须托庇于其羽翼之下。
但是要托庇于杨错的羽翼之下,就必须帮杨错化解在他招降郭家之后,朝廷和山南西道的士绅百姓对他的怨气。
总而言之,便是一句话。
你郭嘉谅想要复仇,就必须先送上你的性命作为筹码。
郭嘉谅也不是愚蠢之人,自然听得出刘展话中意思。
纵声狂笑着,郭嘉谅手指刘展,讥讽说道:“刘展,你很好,果然是一心为我谋划的大大忠良!”
说这话时,郭嘉谅眼中的红赤更盛,正是其杀人的前兆。
“哎!”刘展忽然长叹一声,怅然说道,“主公若认为在下心怀异念,在下这便跳入油锅之中!”
“难道你没有心存异念?”郭嘉谅咬牙切齿地说道,“处心积虑地想让我死,不正遂你和杨狗子的龌龊念头?”
“大哥,这混蛋肯定已经叛敌了,宰了他!”郭涔恨恨地接口说道。
“宰了他!”郭家家臣个个义愤填膺,附和着郭涔。
刘展叹道:“我与哥舒晃随郭节度一同入蜀,他掌兵,我辅佐郭节度。短短数个寒暑,朋友相契至今。他的仇,至死没报,遗恨至今。这才是我放弃一州之长史,甘愿追随主公的原因。”
“哈哈……刘展,你真会狡辩!”郭嘉谅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厉声唾骂道,“如果我郭嘉谅死了,还靠谁来为家族报仇?”
刘展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大安镇外有六万大军,还另有近四万山南大军正朝这边赶来。主公和诸位将军或许也看到了,杨错将军正在命军卒四面合围,此举出于何种目的,也不用我多说了。以大安镇孱弱的城防,又能抵挡几次攻城?”
举目无惧无畏地直视郭嘉谅,刘展诚恳地说道:“请恕我直言,自主公踏入大安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断了自己所有后路。以主公的神威无敌,或许能够杀出一条血路,但主公麾下地将士也有这等能耐么?”
“失去了手中的军力,主公靠什么复仇?天大地大,莫非王土。却没有一寸土地属于主公,想要投靠行将灭亡的史思明,又没有任何机会。”
刘展的这番话如当头的一盆冷水,将郭嘉谅心中的躁动狂怒慢慢浇熄。
以郭嘉谅征战的经历,如何不知眼前局势的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