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答应的话在我这里听来更像江湖骗子。说什么日后慢慢调理,却要在今夜要我的命,哪里还有“日后”。难不成到冥府去调理吗?
在我妈的催促下,我胡乱吃了些水果,然后裹着大衣,揣着暖手筒,和“无大夫”出门去了。一路往玻璃河走,路上我们没有说话,到了村口桥头,那种阴森感再一次袭来,我本能地顿住脚步,转脸去看他。
他英朗的眉微蹙:“河道被人改过。”
“是。我四岁那年目睹同龄人被淹死在河里,大人们随后在河底挖出了石棺。村里怕再有孩子淹死,就把河道往南挖得更深,紧挨着那边堤坝,人下不来。北边的缓坡连着原先旧河道种树,这边林子用绳子围挡起来,只要守住这一侧,就不会再出事。”
无常攒眉不展:“人出事跟河没关系。”说完他领着我绕过桥,沿着缓坡往河边走去。
越靠近河边,我心里越觉得难受,仿佛童年亲眼目睹小伙伴葬身河水的画面重临眼前。我拉住他:“小时候就是在这片区域淹死的人。那个老太太坐在河面上,从上游下来。”
无常抬手在胸前捏出好看的指型,重重变化让我有些看花了眼。数不尽的光圈从他手指里扩散,我第一次见到会发光的手指,神奇。那光和灯光、日光都不一样,似月光皎洁,却带着更清高的寒冷。
“我做了结界,一般人只会看到你我在河边散步。来吧。”他拉起我的时候又变回了古人的模样,“这条河两边种的本是柳树,柳树属阴,却能制鬼。我冥府有神荼、郁垒两位鬼神,当年就是用柳枝捆了恶鬼去喂了神虎。你们这个村子在很久以前,定是有一位懂得阴阳之术的高人,用特殊的阵法将一具女尸封在河道下面,虽处至阴之位,却不能危害百姓。”他边说边拉着我往草丛深处走,每走一步我都觉得脚下还没活过来的枯草像一只只鬼手,“靠近河岸的地方重的是槐,‘槐’字你会写吧。”
我颇为震惊:“‘槐’里有‘鬼’!”我停下脚步,“不往那边去了,害怕。”
他绰起我半无奈半嫌弃地纵身一跃,我耳边顿时呼啸起冽冽风声,待风停,我却见自己被他带到了半空中。那种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感觉很难形容,总之腿都在抖。求生欲让我紧攥着他衣襟,脚下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任何踩实感,比走在玻璃栈道上还恐怖。
“槐木锁魂,但凡有人死在这条河里,魂魄都飘不出去。”他凝眉,“设局的人算准了树木生长的时间,现在还没有到惊蛰,等到万物复苏,这些树再茂盛起来,恐怕还有更多人会掉进河里。真是好算计!”
“前天我回家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却不靠近。风里还有笑声。”
“你身上都是我的气息,寻常鬼魅不敢靠近。”他道。
“那昨天那个苏婉呢?”
“自然不是寻常鬼。”他斜睨我,仿佛我问他的都是废话。
“那我遇见的鬼都不寻常。”我说,“昨晚去阴阳市,我没有符纸,还是老坟里那位老爷爷借了我一张。他当时也没躲着我,还叫我给他修坟。”我指着村西北的老坟给他看,“就那边那位。”
他闻言瞳孔略紧了紧:“不是素泰送你入市?”
我摇头:“他就送到村口。”
无常望着西北那座枯坟浅笑:“还是罚轻了,居然敢这样做主……”他话里带着感叹,听不出是不是生气。
“我该用什么理由修坟?”我问。
无常回看我时眼中多了几分思考,不过言语依旧冷酷:“你自己应下来的事问我做甚。”
我被批评得体无完肤,垂下头来。可低头又看见自己这样无遮无拦地飘着,顿时吓的往他那边躲。
“会……会掉下去……”
“不会。”他一手搂着我,另一只手伸出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