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事就是三个命令,他这般生我的气吗。我跪下来听训。
“不许再跪我,也别再喊我洞渊主。你若喜欢,就还叫小哥哥,若不喜欢,就想个叫法。只给我。”他声音中有叹息也有无奈,但我知道,他这是决定了放手。
拿得起放得下,我在心底暗暗佩服他,若我知无常挂念珠儿也可如他这般放手释然,那便不会有这许许多多盘根错节的事故。不过他是亿万岁的无上尊神,他懂得大道自然,我却只知道儿女情长。
“淇聿。”相见那日,他立于月光之下,我见他长身玉立,在夜风中襟飘带舞,行于水畔却不染纤尘,心中便想起《诗经》里那首《淇奥(yù)》来,“瑟兮僩兮,赫兮咺兮。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他侧过脸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罢了,那两件事以后再说。”说完便化风而去。
从那以后每到快过年的时候我就会想,这天地间有个男人,曾为我停住了世间万物,可我心里却容不下他,不知那时是痴还是傻……
院子终于恢复了平静,我眼角触到床尾放着的那一身叠得整整齐齐的来自天庭的衣衫。赠我衣服的人把为我叠衣服的人抓走了,我心绪难平,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坐立难安。
跪在床边,我妄图从床上寻找一丝他留下的气息,却发现床单上只有沉香的味道。他们说我好香,可我却什么都闻不见。
捧起那衣衫我走向衣柜,一张纸从中飘出,落在我身后。那是一张一尺见方的宣纸,上面蝇头小楷写得挺拔秀丽,我拾起来细细欣赏,忽想起他见我在本子上写字的时候笑出了声。和他比,我的字再漂亮也没有章法,而他,在千百年的岁月间沉淀出如此隽永洒脱的笔法,看他字句之间连接之处错落得当,形也不拘谨于高低宽窄。让我这看多了碑帖拓片的人竟血液沸腾起来。
职业病害我走神,拿着信以为是情书,却不想读来泪会决堤:
“丁灵,今随天庭受罚,不知何日方归。心之所系,唯卿。天庭之怒非你我可平,故不敢许诺终身,恐误你轮回之定。帝君所虑乃虬,然封魂金铃全数未知,在册亡魂未归者三百有余,池月之灵乃冥府业火下湖目一粒,机缘转世千年轮回,摇光察有盗其灵者,百探无果。你我初见,原因亡灵逃逸夺舍,后于禹州杀鼠亦因其贪图躯壳。汝南公主虽殁,苏女莠蓉犹在。吾所惧,虬之所计为卿。奈何生不能相养于共居,殁不能纵魂与卿梦相接。吾之悲伤,曷其有极!且嘱你必刻星主宝诰于心,吾以性命,相托其佑。夫,询。”
我以为的情书,竟是他写下的绝笔。坐在地上我嚎啕大哭,我才刚刚拥有他,他却要用性命来求星主护我,我宁愿和他一道去了,陪他挨那五十打神鞭。
门声轻响,池月探着脑袋往屋里看,见我坐在地上哭,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她问我无常哥哥怎么不见人,我却想起那夜他对我说只有一个人才能这样唤他,眼泪便又簌簌地落下来。袁弘之蹲下来从我手中拿走了信,看过后叹了口气将我扶到床上:“嫂夫人。”他一声嫂夫人,我泪眼婆娑。
“嫂夫人别哭了,谢帅他先前杀了天庭两位将军,北帝大人也就只发落他在南天门外受鞭刑。那会儿要打三十鞭,他现在不还是不长记性到处惹事。这就跟你们人间不听话的孩子挨打是一个意思。”袁弘之的话说得好像我询不是他家元帅,而是地府的皮猴一样。不长记性到处惹事……他有吗……
“星主说上次只打了三十下。”我抹着眼泪,“这次要打五十下。”
“是啊,那会儿每次是打三十下,约莫打了十次。打一次养一年,哦,冥府的三百年。”他说到这里有些得意,“嫂夫人,这冥府的好呢,就是日子过得慢一些,你看谢帅在天上挨鞭子,那是一眨眼的事。伤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