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睢州。
连年干旱,官道上堆积厚厚的尘土。
一阵风吹过,尘土漫天,遮天蔽日。
官道两旁的田野一片荒芜。
就连荒草的草籽,也早已被饿极了的百姓采摘干净。
烈日下。
一匹老马慢吞吞地走在官道上。
马背上是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
剑眉星目,腰悬长剑。
头戴儒巾,身穿青色圆领举人服。
虽然风尘仆仆,却难掩豪迈与英气。
“苍天,你为何不给百姓一丁点活路?”
青年目光自荒芜的田野中掠过,露出焦虑之色,发出一声长叹。
此人名为李信。
开封府杞县青龙岗人,天启丁卯年举人。
李信生性慷慨豪爽,急公好义,常周济穷人。
此次前来睢州,是为了拜会河南四大乡宦豪强之一的睢州褚太初。
李信的父亲李精白,曾任山东巡抚加兵部尚书衔。
崇祯初年,由于与魏忠贤有牵连,被削职为民。
李精白在河南素有威望,与褚太初也有些交情。
李信这次前来,是想请褚家出粮赈济流民。
褚家是河南世代豪强,拥有良田千余顷(非公顷,1顷100亩)。
随便从指缝里漏一点粮食,都能活命无数。
这一路上。
李信亲眼目睹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景象。
易子相食。
为争抢一只死鼠而争斗,导致数人死伤。
鬻儿卖女,更是常态。
饿毙于路旁的尸骸,随处可见。
“希望朝廷的摊丁入亩,能顺利推行,多少能给百姓一条活路。”
李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扬鞭抽打一下坐下的老马,朝睢州府城飞驰而去。
李信来到褚宅,向门房报了身份。
门子进去通禀。
很快出来一名管事,将李信带入七进七出的褚家大宅。
先是带着李信去了白玉池……也就是洗澡的浴池。
储家的奢华,从白玉池就可见一斑,让李信叹为观止。
整个浴池,占地竟有三四亩。
隔成数十个单间,全部以白玉铺砌。
单间之中,浴池旁放着茶几,几上沏了上等好茶。
浴池触手可及之处,挂了五孔竹筒。
竹筒上分别写着:上温、中温、微温、退、加等字样。
需要热一点或冷一点,不用开口,敲一下竹筒就可以了。
浴室的窗户上架着风轮,随时转动着。
这当然不是为了凉快,而是为了送风。
送的不是普通的风,而是香风,真正的花香。
李信出身高官之家,也不曾见过如此奢靡。
回想到沿途所见,心中一阵莫名悲愤。
草草洗了个澡,换了身洁净的衣服。
褚家的三公子褚思贤,早就准备好了宴席,为李信接风洗尘。
两人用餐,却是上了三十多个菜。
看到满桌佳肴,李信的心里越发堵得慌。
“李兄,且尝尝这烤乳猪。”
褚思贤颇为殷勤,让婢女为李信夹了一块烤乳猪。
李信强忍不适,尝了一口。
香酥软滑,竟是从未有过的绝佳美味。
李信诧然问道:“这烤乳猪,怎地味道如此独特?”
褚思贤笑道:“这乳猪乃是以人奶喂养,如此方能保证肉质鲜美,烤出来后肥而不腻。”
李信愤然丢下筷子,站起身来。
可转念想到,此次前来有求于人,又强忍下心中震怒。
推是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