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将停未停。
屋前已是寒冰。
风儿轻轻掠过,冰锥摇晃,坠落在地,啪的一声,碎裂成冰片与冰渣。
破碎的冰片映出一张精致的女子容颜,容颜在放大,变得清晰,应是女子在蹲下身。
白皙的手指拎起一枚冰片,女子眸光没什么聚焦,心不在焉,冰片在她指尖晃荡。
好半晌,她嫣然一笑,碎冰在她周身悬浮升空,风絮裹胁着碎冰不断卷动,渐渐地,碎冰凝聚成一副冰霜面具,直鼻方口,模样甚是怪异。
若是这幅面具换个颜色,换成铜绿色,那么赵无疆一定认得,那些大夏王朝曾经的江湖门派之人也认得。
这与无涯的面具制式别无一二,是赵无疆当初仿照三星堆青铜面具定下的制式。
而如今,这个唤作苏画衣的补天弟子,缓缓将冰霜面具覆上自己如玉的容颜。
寒气扑面而来,苏画衣笑意温柔,美眸中有些不舍,在面具将要贴合在她脸颊上时,她终于顿了顿,持面具的手僵在原地。
她一瞬有些恍惚,过往的记忆车水马龙,在她脑海中走街串巷,画面无声,她却仿佛听得清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愤怒的嘶吼,淫邪的坏笑,恐惧的哭嚎,刀光碰撞剑影,暗器与毒药横飞,画面匆匆闪过,最后停留在骑着枣红大马的黑袍男子身上。
气质温润,行事雷厉,就像是一位肚子里有二三两墨水的侠士。
可偏偏带着一副怪异的青铜面具,还杀了她苏画衣宗门内的圣子。
呼来喝去,争来抢去,那合欢宗丹药散落满地,纷纷扬扬,就像是那前尘记忆被打翻。
女子的嘤咛与娇斥,男儿的喘息与调笑。
苏画衣好似成了这桩往事的旁观者,她看着女子事后愤然转身,她看到了不舍与那份悸动,她看到了长老们喊着清理门户却护佑女子安然入京。
她看到了女子找到了男子。
她看到了夜里两人的每一首翻云覆雨的诗。
她看得双眼模糊,眸中的深潭起雾。
她戴上了面具。
冰霜顺着她如玉般白皙的肌肤蔓延,将她的如瀑青丝渐渐染成霜色。
霜色将要吞没全部的发梢,却骤然停住,风雪中传来一声叹息:
“画衣,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苏画衣一身白衣胜雪,她凌寒独立:
“我想清楚了。
这是我唯一能帮到他的。”
寒风卷起一束雪花:
“以赵无疆的心性来,他身边的人平安顺遂,便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那么他自己呢?”苏画衣发梢处的冰霜开成一朵朵冰雪花,不断砰砰碎裂,她的嗓音沙哑了几分:
“我曾追随他,千里迢迢,从合欢宗奔向京都。
今日,我不过依旧是随他而去罢了。”
冰花向着青丝尽头艰难蔓延而去,冰霜面具贴在苏画衣的脸颊上,滚滚寒冰之气以她为中心荡漾开,席卷天地。
风雪中传来一声叹息。
这一次,只剩下叹息,再也没话。
这天地间,天雪是停歇了,可是漫世界的冰寒却在疯狂吞没世间的灵气,没有灵石等物的修行者的修为不断在大幅度下降。
拥有灵石的修士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晚上那么一些时日沦为天地的弃子罢了。
可总有修士能逆天而行,能降低天灾对自身的影响。
苏画衣,便是这等天骄之一。
可代价,便是杀死自己。
合欢宗脱胎于道门,合欢宗的交合之法,也不过是道门双修法的残枝末节。
合欢宗的七情六欲,与人宗近似,合欢宗若是修天道无情,便是走向天宗之道。
太上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