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严家,安然的腿还有点飘。
她安然女士,这辈子没有搞投机倒把,没有摆地摊,居然准备当官了吗?
实在的,当时想在二分厂工会工作,她单纯就是干不了海燕繁重的生产劳动,想找个吃供应粮的工作,好给猫蛋买奶粉而已。至于后来当上副主席,还想当主席,那就是她上辈子的性格习惯使然做什么事不做则已,但凡做都是想争个上游,就是喜欢当手握主动权发号施令的人。
她争强好胜也罢,她爱慕虚荣享受别人羡慕赞美也罢,安然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内心,要什么她很清楚。
可一下子从二分厂工会到市总工会,跨度属实有点大。虽然胡文静组织上已经考察她半年了,最近一年被顾慎言截胡的事上头也知道,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到她不仅没大吵大闹,还若无其事的该干嘛干嘛……至少,有情绪也没表现在脸上。
光这一条,她老婆婆就赞不绝口。
这到底是不是安然想要的生活,她有点懵了。
买了菜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已经坐了一大片乌压压的人,粗略估计也得有十几个快二十了吧,其中认识的只有李艾、萧若玲和杨宝生,其他人看着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实验室里宋致远的团队成员。猫蛋“哇哦”一声,牵住了萧若玲阿姨的手,她记得这个阿姨是一点辣也不吃的阿姨。
萧若玲呢,正跟李艾聊着专业的事,俩人一个学化学一个学物理,对对方精于研究的领域都很感兴。忽然手被一只软乎乎的肉手捉住,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宋师哥家那白乎乎的女娃娃,大半年不见居然长很高了。
“阿姨,我是安文野呀,还记得我吗?”猫蛋自来熟得很,先跟艾阿姨打个招呼,眼睛就一直看着萧若玲。
“嗯。”萧若玲脸上木木的,可鬼知道这囡囡的手怎么会那么软,那么肉啊,就跟猫崽子的肉垫爪爪似的,还是蜷着指甲不敢挠人的那种。
“阿姨你现在能吃辣了吗?”
萧若玲脸色一冷,“怎么,又想骗我吃辣椒?”
猫蛋叹口气,“我爸爸都能吃辣了,你为什么还不能呢。”就差在脸上写“你比我爸爸差劲”几个大字了。
萧若玲脸一僵:“我跟你爸爸不一样。”
猫蛋好好的看了看她,她觉着就是一样的。
人太多,安然买的菜明显不够,她赶紧把雪梅找来,拿钱和票给她,请她帮着买点菜回来,“银花姐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呗。”自从大华被判刑后,虽然免了死刑,但“无期徒刑”在大多数人心里也就是一辈子不可能得到自由的意思了,赵银花一家子瞬间成瘪了气的皮球,大院里有些人家也因为他们家出了劳改犯对他们敬而远之,一家子除了上班就是上学,有段时间没怎么出来了。
俩人对视一眼,也是爱莫能助。该劝的劝了,能开导的也开导了,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疼,她们也无法感同身受,只能等时间慢慢抚平他们的伤痛吧。
要伤痛,隔壁的许红梅也是够痛的,她引以为傲的二闺女成了过街老鼠,很多工人经过他们家门口都恨不得呸上两口,就连她去买个菜也要被人看不起……培养出那么大个投机倒把分子,她也难辞其咎,可安雅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她虽然没安然出挑,但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也特别有孝心,哪像现在挣了几大万钱宁愿藏外头也不告诉她,不给她花一分……三年前那场病后,她的安雅就变了。
而同样自觉很“冤枉”的,就是受了“无妄之灾”的安容和,他是打死也没想到闺女既然挣了那么多钱买了那么多房子,更没想到自己会有在熬了一辈子终于离退休不远的时候丢了副厂长职务,更没想到他会从象征着权利与地位的白楼搬出去,犹如丧家之犬。
以前跟他秉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