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大堂,学士埋头,落笔之声瑟瑟。
学博与王墨分为两股,各自巡考,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毕竟之前在大堂闹得很不愉快,一边司业受辱,一边被怒斥痛骂。
但到底还是被怒斥痛骂的一边折损得更为惨烈。
具体表现在,庞牧走到哪里,哪里巡考的王墨就会自觉地让开躲远。
于是最终,庞牧护在了檀缨身后,眼见檀缨两刻之间便解完,不禁连连点头。
可正当他扭身要走的时候,檀缨却又是一声哀叹。
“嗯?”庞牧勐又扭了回来,“怎么?题目有问题?”
听到这声询问,周围墨者也都竖起了耳朵,不怎么友善地望了过来。
然而檀缨却并没发现这微妙的局势,只澹然摇头。
没问题的,只是过于简单了。
我在为浪费了两刻的生命而叹息。
全篇最难的题目,也并未难过范画时的第二题。
不仅巧妙的数算少,物学题更是不需要什么数算,只求你大概描述一下。
比如一木球和一铁球,分别自两个多高多高的山巅顺坡滑下后,中间又经过了一个多深多深的凹谷,让你描述两球全程的运动与最终状态。
又或是要你解释光照在桃子与李子上为什么会出现两种颜色。
当然后面这个问题本质上还是挺高级的,但考虑到现有的基础,答到“反射与吸收”那一步就顶天了。
总之,这题不要说小试牛刀,那刀根本还未出鞘就结束了。
但反过来说,一个在教育系统卷了十几年的人,出生开始便有人将前人的知识,掰开了揉碎了喂给你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瞧不上这样一份考题。
还是戒骄戒躁,稳扎稳打,不急争锋吧。
如此一番自省后,檀缨方才舒了口气,收了笔,轻轻抬手:“交卷。”
这一系列动作,他本是静气收心。
然而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表情,在王畿墨者眼里却是另一种风味。
怎么品都是瞧不上墨家这点学说,两刻便落笔回筒,连一次水都没灌过。
换做普通学士,他们定是要当堂质问一下的。
但眼前,做出这件事的是檀缨。
他已经做了太多的事,这件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庞牧……这一句话质询过去,怕是要十倍奉还了。
墨者们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只待阅卷时再“好好地拜读”。
正当他们要收上檀缨试卷的时候,旁边的姒青篁却也抬手一扬,连喘着气说出来了“交卷。”
刚刚平缓了一些的墨者,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教训不了檀缨,还教训不了你?
可他们还未及上前,却见姒青篁自行起身,扫了眼空空如也的主台后,便大仇得报般,气势汹汹地向往外走去。
近前的墨者正要上前训说,却见庞牧当前一拦:“这位是107届学士首席,答得快也不行么?”
“……”墨者满脸一憋,怎么她你也管?
“还不收卷子?”庞牧反斥道。
“是是……”墨者莫名其妙地遵从了指令。
虽道不同,但庞牧这样的人混哪一道,怕是都不会吃亏了。
檀缨自然也在庞牧的掩护下悄悄离场,随着姒青篁一道踏出了大堂。
踏出门的那一刻,姒青篁好像了却了一项战事般,欣喜而又疲惫地回过了头:“你看,我没在怕。”
檀缨未及答话,便听一个声音从身侧飘来。
“怕什么?我么?”
姒青篁顿时一个抽缩,只颤视前方,不敢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