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下 回到原点自我重建 勇敢拒绝继续寻觅(5 / 9)

老马的晚年生活 白石龙 13875 字 6个月前

岭四周满是绿野,黄白的山脊是天神的留白,平原上的人家他曾走过无数,象牙白的土路上也留下过他的脚印。

数不尽的黄干渠,看不完的对檐房,走不完的黄土路,唱不够的秦腔调。方圆上的水塔还有几座,观音庙现今残留几方,道教宫观今在何村何镇,大荔猿人遗址在东北还是西南……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出自宋代寇准的《咏华山》)

秦岭脚下依然冷峻,华山西峰始终高邈。多少人一生在盛赞西岳太华?只因华山是他们直达霄汉的通天塔;多少人一生以见过秦岭为荣?只因秦岭是这方人这片土的精神象征;多少人以生在这片黄土为喜?因为黄土上滋养着百万生灵。黄土依旧,可惜看黄土的人忽然老了。

人生直作百岁翁,亦是万古一瞬中。

昨天一天,从高铁穿越秦岭至堂弟的摩托车回到家熄火,钟理的双眼一刻不停地观望,好像呼吸一样,他迫不及待地重新认识故乡,如同重新认识自己。人们对自己的故乡只有热爱和赞美吗?天下人对故乡统统怀着纯洁的热爱和神圣的赞美吗?钟理不信。

他早把这里的人忘得光光,如今回乡重新面对,好像捡拾自己丢失的尊严一般艰难。他回乡之举是在追随晓星的脚步吗?钟理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目下无处可去,他打着送骨灰的名义灰溜溜又必然地回到了这个他憎恨的小地方。想必这里的人们也同样恨他吧,像堂弟和弟媳妇一样,像他从未问候过的长辈一样,像他嫌弃抛弃的钟家湾一样。

“蜂飞蝶舞觅槐花,瓜豆新禾露绿芽。关中平原春色尽,山川两岸好人家。”

钟理似乎听到了一阵音乐,那音乐释放着昂扬雄伟的气势,配着没有语言文字的和音,带着陕北腰鼓的节奏,掺着秦腔的质朴钝拙,那声音恢弘而厚重,那鼓点震得他双眼湿润。钟理在被窝里重新审视窗外的天与地,明明回了家,却是异乡人。

自打董惠芳来家之后,老小的伙食品质直线上升。水煮虾、鱼豆腐、小炒肉、蛋炒饭、紫菜汤,老马瞅着中午饭这一桌也忍不住多吃两嘴。

“奶奶你做的饭特好吃!哦爷爷你做的也好吃,口味不一样!一碗饭不够不够!”好一油滑少年,左转头用湖南话夸奶奶饭菜好,右转头用陕西话安慰老外公。

“好吃!好吃!”漾漾端着碗斜着脑袋学舌。

“好吃奶天天给你俩做!让你俩吃得胖胖的。亲家公你多吃点啊,别剩!”

“好好好。”

午饭后太阳正好,董惠芳给漾漾洗了个热水澡,完事后穿花裙、吹头发、扎辫子、涂乳液……漾漾洗澡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只可惜不是老外公解决的。望着仔儿他奶奶哼着老歌忙里忙外,老马觉着自己好多余。

这两天奶奶刚来,漾漾不时围着奶奶问东问西,可每当吃到好东西做鬼脸时漾漾是朝着自己的,当不高兴或生气时漾漾发出的求助眼神是朝着自己的,无聊无趣时漾漾无意识寻找投奔的那个人也是自己,获得小技能发现小秘密之后漾漾跑来分享的人还是自己……老马该感到得意洋洋才对。

奈何家里人多,自己赖着不合适,回马家屯的念头越来越浓,有些势不可挡。老马已然盘算着回去的事情了,想起还没有给樊永旺邮寄他父亲的拐杖,老马下午趁着快递柜有人把这桩事办了。可怜那根豪华拐杖,不知哪天生出来,华丽丽地来到人间,经樊伟成之手用了些年头,在老马这里还未捂热,今便要去到殡仪馆那儿。如果永旺好好保存,这根拐杖还能用大几十年,好好流传数百年也是可以的。

闲来无事念叨人家的拐杖,真要担心也该是自己的水烟袋吧。待自己百年以后,这水烟袋谁还会用?留着不值钱丢了他肉疼,老马想到这里唯有叹息。人老了,连自己也处置不了竟为外物操心,可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