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下,疲惫的身影佝偻着身子,就像只无家可归的老鼠般,狼狈前行。
离开时,周肆的白大褂干净洁白,如同刚从晾衣杆上取下来的,还带着阳光的味道,但当周肆返回时,白大褂破破烂烂,布满污渍与凝固的血迹,连他整个人也变得伤痕累累。
周肆推开诊所的大门,扶着门槛,深吸一口气,像是忍着痛苦,又像是积蓄着力量。
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周肆刚刚离开了一个小时,其中一半的时间是在轻轨上和化身杀手们打打杀杀,另一半的时间则是想方设法地赶回来。
周肆的运气不错,在轻轨彻底停摆前,它奇迹般地把自己送回了附近的站台上。
只是从轻轨站里逃出来,花费了周肆不少的时间,毕竟面对安检人员,他很难解释为什么车厢会被炸成这样,以及那满地的钢铁尸骸。
周肆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只是不清楚,这份好运还能持续多久。
打开手机,李维陨已经收到了定时邮件,但他没有回复周肆,周肆猜,李维陨应该还在参与楼同的抓捕行动中。
希望他那边一切顺利。
打开冷柜,周肆从里面挑挑拣拣拿出好几盒的药品,以及一些注射针头、绷带等。
他受伤了,虽然伤势不算重,但也严重影响了周肆的活动。
他处于现实世界,而不是什么电影情节,哪怕主角身中数弹,也能和强敌打的舍生忘死。
在物质构建的绝对现实世界中,只需要一枚几克重的弹头,便能轻易地夺走周肆的性命。
周肆脱下白大褂,连同其下的衬衫一并褪去,露出了贴身穿着的漆黑防弹衣。
这件防弹衣是李维陨特地交给他的,虽然无法为他提供监察局的制式武器,但调配几件防弹衣给他还是力所能及。
防弹衣上有多处破损,周肆取出其中的聚乙烯插板,只见上面布满了一道道由聚乙烯熔化后又凝固的痕迹。
那是子弹高速旋转时,摩擦生热令聚乙烯熔化,当弹头停止旋转后,聚乙烯也随之冷却并重新硬化。
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诸多的擦伤与淤青外,周肆发现腹部有着一个较深的伤口,随着肾上腺素的消耗与神经的放松,痛苦姗姗来迟,折磨得周肆紧咬牙关。
爆炸物起爆时,一枚铁片刺入了周肆的体内,伤口的位置很刁钻,防弹衣与聚乙烯插板没能挡住它。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在面对需要对自己身体进行直接操作的情境时,往往会感到极度的困难和不安,无论是进行简单的注射,还是更为复杂的开刀缝合。
周氏正畸不是什么正经诊所,根本没有吗啡一类的东西,他只能拿起几片布洛芬,按照最大剂量咽了下去。
为了减轻痛苦,保持清醒,周肆利用着他在精神训练中学习到的技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思绪如同在水中荡开的涟漪,无规则地扩散着。
周肆想到。
曾经,工作之余他经常和陈文锗探讨人类的精神与哲学,他们分析这种心理状态,可能是人类长期进化过程中形成的一种自我保护本能。
在远古时期,任何形式的身体伤害都可能直接导致生存危机,因此,对肉体伤害的恐惧被深深地刻印在了我们的基因之中。
即便在现代社会,医疗技术的进步已经极大地降低了自我操作身体的风险,但这种本能的恐惧与排斥感依旧存在,提醒着我们,除非经过专业训练并具备必要的知识与技能,否则轻易别对自己的身体“下手”。
拿起一包生理盐水,周肆反复冲刷着伤口,去除污物和细菌。
汗水淌过周肆的脸颊,他能欺骗自己的精神感受不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