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撑不到第二天,在黑夜,静悄悄的时候,那些人就在睡梦之中去了神的身旁,老师为他们盖上白色的布,推着那些人的身体,沉默着,然后把那些人的死讯告诉他们的家人。
二阶堂奈问过老师,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如实告诉那些人,他们余下的时间并不多了,与其给予他们不存在的希望,不如摊牌,这样子,也能够给到足够的时间来进行最后的收尾,让患者坦然面对。
老师当时没有反驳,只是告诉二阶堂奈,在某些时候,人会强迫自己说出谎言的,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他们对同类抱有的情感上的共通,同情、宽容、理解、体谅,这种对他人的一切共通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说谎,会把事物朝着好的一面描述。
现在二阶堂奈感受到了老师当时话语是什么意思,面对这个孩子,二阶堂奈说谎了,她无法让自己说出男孩已经‘死去’的事实,她给予了这个孩子一个小小的希望,而这一个希望要付出的代价,是内心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感。
即便是素未谋面。
“再忍一忍,孩子。”二阶堂奈踮起脚,勉强够到了那个气球,她轻轻扶了扶气球上那张脸的额头,“很快就会变好了,我会帮你的。”
“……嗯,我听姐姐的。”
名为百鬼昭穂的男孩转过身子,对着另一个方向,数秒之后,那被拦腰截断的母亲从门口攀爬了出来,搭在了男孩的身上,摇摇晃晃。
男孩沉默着,握住了母亲的手。
于是,根据每一次循环的过程,他们开始朝着那个棚子走去。
这是他们必须做的事情,现在的男孩已经成为了汇演的一部分,从开始便是,作为观众,现在他和他的母亲,要去往那里欣赏演出了,这已经成为了他们存在的意义,根据他们所经历的时间,现在是去欣赏演出的时候了。
二阶堂奈目送着两人……姑且算是两人的离去,她的手也握紧了手术刀,那些人……被这个剧团污染的人,他们是否都是这样,在疼痛之中发不出哀嚎声,只能带着那些微笑重复着已经麻木的动作,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新的人在欢乐之后被污染,成为他们新的一份子,这便是那个剧团想要的结果吗?
“找到你了!”这时候,她的身后有人喊道。
是望月痛的声音。
二阶堂奈转过身,看见的便是望月痛的身影,望月痛看起来没有受什么伤,她小跑到二阶堂奈的身旁,有些担忧似的伸出手,想要查看二阶堂奈身上那些被包扎好的地方,但紧接着她又收回了手,张了张嘴,在脑海之中反复演习了几次,开口道:“你……还好吗?”
“勉强还行。”二阶堂奈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就被送到这里的,是你做的吗?”望月痛问道,“我刚刚还在……就是还在找你们,然后忽然就来到了这里,只有你一个在这里吗?别的人呢?”
二阶堂奈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别的人没有和我在一起。”她说,“不过能找到你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让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想看……”
“别着急,我在这里。”
“是啊……你在这里。”二阶堂奈点了点头。
“见到我开心吗?”望月痛问道。
二阶堂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一,平静呼吸。”她说着,把手术刀从口袋里面拿了出来。
“第二,思考所有的可能。”在望月痛疑惑的目光之中,二阶堂奈撩起了自己的头发,她松开发带,把自己的头发再次扎了一遍,带有蓝色挑染的黑色头发,扎成马尾,披在身后,这个发型很方便,也不会因为头发而被挡住视野。
“第三,时刻记住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说完这句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