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刚过完,太阳比冬天有劲了,西北风却更强劲了,从早刮到晚。
冯德昌快步向王初民家走去,不时还掖一掖身上的棉袄。
王初民家的铁皮大门泛着寒光,冯德昌熟练地推开了大门上的一扇小门。
冯德昌不是爱串门的人,不过王初民家他还是来过几趟的。
进了北屋,王初民正盘腿坐在炕沿上吃烤土豆。他赶快让冯德昌也坐在炕沿上。
刚坐下,一个热乎乎的土豆就递了过来,几乎不容拒绝地放在了冯德昌手里。
冯德昌也不再推辞,庄户人家碰上一顿饭多少会吃点,更何况家家都有的烤土豆,没有理由拒绝。
冯德昌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烤土豆,一边对王初民说:“村长,我来是想问问水费的事。”
“哦,这个事啊。今年是镇上统一收的,我也是没办法,还得挨家挨户去做工作呢。”王初民一口官腔。
“我知道,你也有难处。就是想找你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稍微往后延一延。”
冯德昌明显中气不足,倒不是因为没底气,是因为说不出口。他是个好面子的人,这种求人的事,真的很难开口。
“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有困难你尽管说,能拖的我一定想办法拖着。只是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拖住,能拖多久也不好说。”
王初民说得跟真的一样,没有丝毫的私心。
冯德昌听着点头,他一个普通老百姓,什么时候都是随大溜。至于村长有没有说得那么好,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评判的。
王初民接着说:“其实我知道大家都很难,这刚过完年就收钱,真是于心不忍。可我做一天村长,就得背这个骂名啊。”
“村长,别人不知道,我可没骂过你。”
“迟早得有人骂,很多人我还没通知呢,慢慢通知吧。”
看着一脸为难的王初民,冯德昌想好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他觉得越来越热。也是,这都过完年了,村长家的烤箱炉子还烧得通红。可一想想身上的钱,他又不得不开口。
“村长,我就想着能不能先交上五百块钱?家里就这么多了,春种完我就去做木工去。”
“看你说的,好像是我逼着让你交钱似的。这是今年的政策,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王初民不经意间提了一句:“听说你家二丫头挺厉害的,还能帮着家里挣钱了。”
“小丫头嘛,就是瞎胡闹的,挣什么钱?”
冯德昌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就随口一应。
他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村长,我寻思着五百块也够肥料和种子钱了,水费等浇水前再交行不行?”
这出其不意的一句话倒让王初民愣了一下,他含糊地“哦”了一声。
“你看你能不能跟上面好好说说,让他们通融通融?”
这让王初民没法再打太极了,只能说:“好,好,我说说看。”
他着实没想到,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冯德昌会说出这些话来。有这种脑子的人,全村也没有几个。
本想为难他一下,让冯家人知道谁才是村长。起码也要让他多给自己陪几次笑脸才行。
可他居然门清,还说得头头是道。自己也不能硬来,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个绝户。
王初民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可面上还是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波澜。
两人聊得还算愉快,虽然村长没有一口答应,但已经松了口,毕竟不是他能完全做主的事。
冯德昌心情大好,吃了两个烤土豆,临走时掏出了五百块钱递给王初民说:“村长,我先交五百,剩下的水费一定在浇水之前交上。”
王初民极力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