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自己的王府典谒官郭崇韬。
郭崇韬本来是李克用堂弟李克修的幕僚,自从去年李克修病逝后,对方便投充到了李克用门下,李克用见他相貌英伟、谈吐不凡,于是将他留在府中任职。
“安时,你有什么话想说。”李克用好奇道。
安时是郭崇韬的表字。
郭崇韬一面走出人群,一面俯身行礼道:“主公,臣以为长公子嗣源方才所言,固然很有道理,但还有不少可以补充的细节,请让臣一一说来。”
“第一,我等出兵之前,确实应该向魏国索要足够的好处,并且要让魏王以朝廷名义,公开下诏,向天下人承认对方许诺咱们的好处,以免对方事后抵赖;”
“第二,哪怕魏王真的答应了咱们的条件,主公也不要忙着出兵,应该先等一等,慢慢观察局势……”
“为何?”
李克用不解道:“齐慎要是真答应了孤的要求,孤却拖延着不肯发兵,岂不是失信于人么?”
李克用毕竟是沙陀出身,没有中原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听完郭崇韬的第二点建议,心中很是不解。
郭崇韬笑着解释道:“兵者诡道也,哪有那么多道义可言,再者主公只是答应出兵,又没有答应何时出兵,何不做个渔翁,等到梁人和魏人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手收拾局面呢?这样既不算违约,也能让我军将士少受折损。”
“啧啧……有道理,有道理。”李克用闻言,摸着下颌胡须点了点头,好奇道:“还有第三点建议没有?”
“有。”郭崇韬接着道:“第三,主公这次出兵河中,一定要尽可能多地派遣精兵强将,保证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李克用咋舌道:“你方才还劝孤注意保存实力,怎么现在又让孤多派兵马?”
郭崇韬笑着道:“臣的意思是说,等到梁晋两家打得差不多了,主公直接发兵南下,把怀、孟二州据为己有,若想做到这一点,当然要多派兵马才行。”
“什么,这,这……”
听到郭崇韬这么说,不唯李克用目瞪口呆,周边的晋国文武官员,也无不满脸愕然。
李克用咽了口唾沫道:“怀、孟二州,乃河中军的辖地,河中节度使诸葛仲方,现在是魏王齐慎的附庸,此事天下皆知,孤若强占了这两个地方,岂不是要和魏国结怨么?”
“到时候齐慎若是恼羞成怒,发兵与孤不死不休,又当如何?”
“哈哈哈……”郭崇韬仰头大笑,随后边摇头边道:“主公尽管放心,眼下北有魏博、义昌两镇谋反,西有梁国朱温、东都孙儒进犯,那魏王齐慎已经手忙脚乱,哪里还敢再得罪主公,就算咱们真把怀、孟二州占了,对方多半也只能捏着鼻子,装作没事发生。”
“再者,如今魏国在汴州营建东朝,与梁国在长安设立的西朝对抗,魏王齐慎需要主公做他的盟友,自然要想办法拉拢主公,区区两州之地,算得了什么?”
“妙,妙啊。”
听罢郭崇韬的分析,李克用双目圆睁,愣在原地了好长时间才想通了关键,随即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炙热,连连赞叹道:
“孤有安时这样的良臣,何愁不能创立大业。”
…
“呵,怪不得最近孤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
汴州,魏王宫。
李克用的使者很快来到汴州,向齐慎传达了晋国的出兵条件。
齐慎听罢,知道李克用是在趁火打劫,心中不免气愤,但考虑到大局,也只能强忍着不发作,接着对晋国使者道:
“你回去告诉晋王,他提的条件,除了晋国认魏国为弟这一条,其他的孤全都答应,只要他能尽快出兵。”